第9页_遇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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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页

  “有钱庄赚的利息,也让老婆子赚赚。”棺材本拿出来,却连一纸借据都不要。

  现在也一样,听见褚青娘回来,哑婆只在厨房门口看一眼,继续回去干活。

  褚青娘和程万元一桌吃饭,吃完饭,多嘱咐一句:“灶上给秀梅留点热饭,卤锅那只鸡,撕条腿给她。”

  澡桶里热气氤氲,水面上飘着一层栀子花,谭芸芬一边给主子按摩,一边说:“张大婶院里栀子花开的正繁,奴婢要了几支给奶奶泡澡。”

  没说这是她用自己月钱买的,谭芸芬早看出来,她家主子很雅致一个人。

  “不知道奶奶喜不喜欢,要是不喜欢,木香、荷花也有。”

  “木香太浓了,荷花不错。”

  “是”谭芸芬立刻喜滋滋,虽然她出不上程家那样大力,但是能让主子喜欢,她就开心。

  虽然出力的方向不同,但是所有人都在努力,努力让日子更好。

  魏文昭提前来怀安也是有原因的,他一个天子近臣,没有政绩却成为钦差,京城不服气的人多。

  有的是人等他没什么成绩回去,到时上本斥他无能,指责皇帝用人唯心。

  为了给皇上挣脸面,这趟出巡他做了不少功课:沿路二三十个府县,往年户口粮赋、官员升迁履历,还有刑事卷宗、兵力征收,不敢说如册在心,但是心里有数。

  哪些地方平平,哪些地方有猫腻,哪些地方能出政绩,魏文昭心里门儿清。

  其中这个怀安最让他动心,怀安县三甲出身,做过六年偏远地方知县,又做了四年怀安知县。原任考绩就是上上等,一个贫苦小县,三年有余粮,六年政治清明,不见作奸犯科。

  怀安也一样,四年时间税赋增收百分之七十八,要知道这地方本来就富庶,再翻将近一番,是个实干官吏。

  怀安县想中县升大县,魏文昭也想,只要怀安县账目干净地方清明,他搭把手功劳就有了。

  这一路,断冤狱、兴地方,都是他的本事。回到京城,证明皇上有知人之明,圣心一悦,他必然更进一步,谁也别想阻拦。

  两天时间看户籍、税赋,实地核查。第三天,褚青娘新店开业鞭炮齐响,魏文昭换上便服,骑马和周志通勘测怀安。

  怀安税赋早已超过大县许多,不能升,是因为田地不够粮税不够。

  整整五天跑遍怀安每一处,周志通晒得脸色发红,十分痛惜:“下官办法想尽了,可怀安就这么大,两座矮山是僧田,再找不出土地。”

  刘县丞连忙驱马上来,媚笑:“大人一心政务,都没时间到怀安玩,那两座矮山虽然矮,却有个有名的地方叫问心崖,今年还出了热闹,三月份有个杀猪的……”

  魏文昭淡笑看向刘县丞,只是眼里没有一点笑意,刘县丞吓得诺诺闭嘴。

  没用的人闭嘴,魏文昭抖缰绳继续驱马,周志通跟在后边絮叨:

  “大人再往前就到了秋源湖,那湖倒是大得很,可惜下官也不能放了它的水种地,再说还有好几百渔民靠湖为生。”

  魏文昭不理他,骑马绕到湖边:万顷碧波迎面而来,湖上渔舟点点、两三只雪白水鸟划过碧空。

  心旷神怡、景色如画。

  魏文昭极目看了一会儿,忽然发现什么,马鞭一指:“那是什么?”

  水边飘着一块地,周志通看了一会儿:“那是水边茭、蒲等草纠结水面,时日久了积上泥土,渔民在上边种点菜。”

  魏文昭桃花眼微微眯着,远远看着那块,随波荡漾浮动的地。

  周志通:“大人看那有什么用,那玩意儿搞不好就漂了。”

  “漂了,就给本官绑住,驾!”马鞭一挥,魏文昭驱马过去。

  “哎,你们听说没,新来的钦差不得了,让人在秋源湖打桩,林木加土要成田地!”

  独一味,几个酒客几碟菜,两壶酒说新鲜事。独一味褚青娘起名,陆举人亲书,黑底金字悬在大堂。

  “那能成?”旁边桌的问。

  这边就来了精神:“怎么不成?建在水上不会旱,飘在水上没法淹,绝了!”

  “木头烂了全打水漂!”旁边桌的不服气。

  先说话的笑他没见识:“所以你做不了官,河里那么多船,怎么没见烂底儿?不会处理啊?建好后用木桩拴住,各家各户不会乱,这好处比天大!”

  不服气的终于想通关窍:“我的天,秋源湖多大!”

  柜台里打算盘的程万元,嘴角抿点笑:何止秋源湖,东南多少水域,这位钦差的功劳,都够封侯了。

  作为天子近臣,知道全国田地税收的魏文昭,自然也明白。不过事情落实后,他依然乔装在街头体察民风。

  每处都一样,不管顺与不顺,他都会亲自体察民情,不骄不躁是他给皇上的印象。

  童儿站在街角,阿凤婶婶又去看胭脂水粉,他不想看,小小的孩子,眼光随意瞟着街上行人,然后他看到了……

  人群之中一眼看到了:很漂亮,比许多人漂亮;很聪明,比许多人聪明。

  童儿定定看着,魏文昭似有所感也看了过来,不知是父子天性还是什么,两个人竟然都看住了。

  小小胸膛,心脏砰砰跳起来,童儿走过人群,走到魏文昭面前:“你是爹爹吗,你来找童儿和娘了?”

  第8章

  魏文昭看着全身都想扑过来的孩子,笑容和蔼:“你叫什么?”

  稚嫩中带着怯怯的喜悦羞涩,童儿不想被爹爹讨厌,挺起小胸脯:“我姓褚叫褚童。”

  魏文昭很有耐心:“你姓楚我姓魏,咱们姓都不一样,我怎么会是你爹爹?”

  不是吗?童儿失望极了,眼神黯淡下来。

  他爹大约死了吧,魏文昭不知为什么心疼这个孩子,半蹲下去,摸摸他脑袋,哄道:“你爹是大人,会找到你和你娘的。”

  “我知道,”童儿低下头神情落寞“娘说过,爹爹很漂亮,比许多人漂亮;爹爹很聪明,比许多人聪明。”

  只是这么好的爹爹不知道在哪儿,爹爹知道不知道,童儿想爹爹,很想、很想。

  童儿吸吸鼻子,把眼眶里的泪逼回去:“爹爹那么聪明,一定会找到童儿和娘的。”

  站在旁边的吕颂,看看比许多人漂亮,比许多人聪明的老爷。单论这两条,他家老爷倒是都占了,可惜这么个庶民孩童,也想给他家老爷做孩子,根本不配。

  魏文昭颇有些兴味,问:“你几岁了,怎么一个人在这里,家里人呢?”

  “干什么呢,拐子啊你!”半蹲的魏文昭没防备,被人一把推得往后趔趄,要不是吕颂眼明手快扶住,钦差大人就直接坐地上了。

  阿凤从脂粉摊上回头,不见童儿,差点没吓死,这会儿扶着童儿肩膀焦急的上下看:“童儿乖,有没有伤到哪儿?”

  魏文昭冷脸站起来,懒得跟疯疯癫癫女人废话,抬步就走,却被文韩凤凶巴巴拦住。

  说实话,第一眼,文韩凤被惊艳住了:玉白肌肤细长脸,桃花眼似笑非笑,自带三份情,一管细长玉鼻,鼻下薄唇嫣红。

  两个字,漂亮!

  不过也就一瞬,漂亮能怎么样,戏台上小生更漂亮,她韩凤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。

  “你这人怎么这样?看着人模人样,怎么骗人家小孩!”

  神经病,魏文昭半分好感没有,冷声:“看好你的孩子,别让他没爹又走丢。”

  韩凤昂起下巴,用眼角那点子光鄙视:“只要少出些人模狗样的拐子,孩子自然不会走丢!”

  泼妇草民,魏文昭转身就走,他想不通能那样形容丈夫的女子,怎么会是这副德行?

  ‘很漂亮,必须多人漂亮;很聪明,必须多人聪明。’

  说这话的女子应该很爱她丈夫,而且诗情画意在胸中,是位令人爱慕的雅致女子才对。

  不过‘漂亮’?魏文昭嗤之以鼻,也是不会说话,男人那叫俊朗。

  童儿拉住还要寻事的文韩凤:“不怪那个伯伯,是童儿以为他是爹,来找童儿和娘。”

  阿凤知道那个很漂亮,很聪明的说法,被孩子天真逗得哈哈笑:“童儿眼光真好,那个人是真漂亮。”完全没注意到童儿那些伤心。

  漂亮有什么用,又不是爹爹,童儿不想在街上待了,摇摇阿凤手:“咱们回家吧,康康要醒了。”

  租的小院已经退了,新店开业,褚青娘忙的喘不上气,阿凤就每天早晚来码头接送童儿,不过这晚却是文大娘送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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