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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吕文佩忽然睁开眼,爬起来指着外边,对魏文昭怒吼:“滚,给我滚!”

  第63章

  魏文昭肃脸从屋里出来,院儿里丫鬟一个个战战兢兢欠身,生怕被魏文昭迁怒。

  可让人奇怪的是,魏文昭虽脸色冷肃,倒没有发火,只是声音冷凝负手吩咐东珠:“去吕家请老夫人过来开导夫人,再去请几个名医来看看。虚不受补,平日熬些红枣莲子之类粥汤就好,让年姐儿过来侍疾。”

  让三小姐过来!东珠眼睛一亮,三小姐来了,夫人病就能好一半!

  魏文昭没理会东珠掩藏的小小兴奋,后院那点事他不是不知道,只是觉得都是妇人无病□□懒得理会

  丢下一句:“好好照顾你家夫人。”魏文昭抬脚下台阶出院子。

  魏奇连忙撑伞跟上,积雪在脚下咯吱咯吱响,魏文昭绕过影壁往东走时却停下脚根。

  东墙上的红漆木门依然闩着,魏文昭想了想,转身穿过角门儿去二进院子自己的书房。

  书房虽不至于落灰,但是因为许久没有住人,有些薄薄的清寒。魏奇收了伞,几个小厮纷纷进来,拿着抹布擦桌子的,拨弄炉火的。

  不一会儿屋里就有了暖意,魏文昭试了试解下披风:“行了,都下去吧。”

  魏奇赶着送来一壶热茶,听了吩咐放下热茶,带着一众小厮退下去。

  屋里安静下来,一丝丝热气和清凉搅在一起。魏文昭在罗汉榻坐下,提壶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。

  滚烫的茶水进了冰冷茶盏,一阵阵白烟翻滚扑面,湿热迷离,魏文昭看了一会儿,盖上茶盏,心里莫名有些烦躁。

  魏文昭一直觉得,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对吕文佩的。他虽然不爱她,但对她还不错,对吕家也一直很照顾,对孩子也一视同仁。

  却没想到她恨他欲死。

  那么当年瞒着身孕离开的青娘,被他逼回来的青娘,被他逼迫有孕的青娘呢?

  是不是也恨他,甚至更恨他?

  魏文昭不是傻瓜,相反他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,早就发现事情不对劲。

  当日在御花园他已经束手无策,可宜王不迟不早出现,笑着咳了几声单凭一句:“四皇兄赶紧让父皇赐婚吧,要不我和十弟都得拖着,十弟喜欢玩不着急,我这儿可天天盼着有人照顾。”

  就这么简单一句,让诚王蝎子蛰了一样跳脚,跟皇上急眼跟宜王急眼,让思颖婚事稳稳落在宜王头上,毕竟他可‘天天盼着’呢。

  围魏救赵用的不要太好,就凭这一点百分百杜绝了赐给诚王的可能。魏文昭甚至怀疑过,诚王的忽然出现可能就是宜王手笔,为的是万一皇上还要论排行赐婚诚王。

  如果自己怀疑是真的,那么宜王不仅是成年诸皇子最聪明的,还是最有魄力最有胆识的。

  魏文昭心里有些发沉,他倒不是怕宜王的聪明和胆识,而是中间有太多细节,说明青娘早知道宜王底细。甚至他们私下见过,彼此对对方有好感。

  比如这次娶亲,按礼应该由王府长史来迎娶,可宜王亲自来了。当然亲自来没问题,只能说明宜王对永嘉伯府,对思颖的重视。

  这也是永嘉伯府的荣耀,可问题是魏文昭带着褚青娘出去接驾。宜王翻身下马,先一步双手扶起来的是自己身后的青娘。

  当然宜王后来笑着解释,因为青娘有孕,这自然说的过去,可问题是宜王称呼青娘为‘夫人’,称呼自己是‘魏卿’而不是‘魏大人’。

  ‘夫人’是尊称,‘魏卿’却是君上对臣下的称呼,这中间的差别,让人想忽视都无法忽视。

  把女儿嫁入皇族,是十分冒险的事,如果青娘在关键之处瞒着他,这情形比吕文佩放任造谣更可怕。

  魏文昭站起来,负手在屋中转了几圈,最近两月他实在太忙了,忙到每日几乎无法好好反思。

  思颖加入皇家,他的身份发生微妙变化,白天要和更多人周旋试探,魏系一党正一点一点萌生雏形。思颖嫁妆虽然不用他操心,可毕竟是女儿出嫁,他不可能不闻不问,嫁妆单子、东西也都是一一验看把关的。

  有些东西不能太过,比如超过当年太子妃。

  还要照顾青娘,还要兼顾皇帝、还要给各种给抽取东西,年下进出繁忙的三子珍盘账。

  魏文昭闭眼,从胸口长长叹出一口浊气。

  这样不行,他必须每日有自己时间,必须每日检试。比如现在他和青娘的情形,看似十分亲近,其实青娘对他态度飘忽不定。

  多半都是利用,而不是试探和好吧,魏文昭不太确定的想。

  魏文昭把半阖眼,把青娘最近表现一一分析,忽然发现有一处明显错漏处,有一日他出外边回来,青娘深深望进他的眼中,然后就莫名咬死宜王。

  那一刻他心中激昂,即便后来青娘避过眼,他也没有多想,现在看来青娘瞒了他重要的消息。比如她私下见过宜王,比如她知道宜王某些秘密!

  魏文昭倒不怕青娘害他,毕竟他们中间有四个孩子,他倒下对孩子们没有半分好处。

  只是通过这些隐瞒的重要消息,可以判断出,青娘是态度飘忽利用他,还是心思不定在考虑是不是和他复合。

  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利用,只是在某一刻,宜王的秘密大到褚青娘那样沉稳的,也要考虑从他这里寻求看法。

  到底是什么秘密?

  可惜秘密这种事,有可能是各种东西,根本无法凭空猜测。

  魏文昭很快放弃,反而检试起她和青娘现在的情形。因为不管宜王有什么秘密,都不会伤害到永嘉伯府,还是那句话,他和青娘之间牵绊太深,青娘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伯府的事。

  稍微一检试,魏文昭就苦笑出来。四年前青娘才回来,就像一颗种子被他握在手心,可以随意处置;牛痘之前,青娘是一颗树苗,他可以单手攀折;现在这颗树苗有了宜王做靠,竟然迅速长到茶杯粗,再不是他可以随意处置的。

  胸中隐隐淤堵,魏文昭负手在屋里转了几圈。如果青娘对他有情,别说茶杯粗,就是参天大树,他还乐得树下乘凉跟人吹嘘。

  可如今,青娘对他还是半分情意没有。

  魏文昭挪脚到南墙边,墙上挂着裱过的‘耐心’二字。魏文昭负手仰视,磅礴的楷书钢硬而钩戈果决。

  魏文昭看了许久,又看向旁边的‘体贴’二字。

  青娘是个心肠软的女子,看着柔中带钢,也确实柔中带钢,可她就是个心肠软的女子。她一次次对思年心软,拿出珍贵药油救她,对吕氏也是一次次心软点拨。

  魏文昭嘴角抿出一点笑意,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,既能风浪如履平地,也能心最深处软的让人想永远呵护。

  笑意和柔情一点点染上桃花眼,魏文昭最后看一眼并排的‘耐心’‘体贴’转身离开书房。

  一年不成两年、两年不成三年,他有一生时间,向青娘证明自己的爱。

  只是证明归证明,到了映霞苑,魏文昭一边取下斗篷,一边换靴子,嘴里跟青娘说:“三子珍的账目,交由家里钱粮师爷盘点,我这边实在忙不过来。”

  魏文昭决定要空出时间,一来多陪伴孕中不易的青娘,二来给自己留下空隙每日反思。

  褚青娘依着暖融融锦被,几支梅花一盏淡茶,一边翻看地理杂记,一边道:“不用了,姑姑来了,她本就是三子珍总监管,把账目交给她打理就好。”

  魏文昭并不反对,他对三子珍没多余想法,反正将来都是他孩子的。

  一边换家常衣裳,一边又想起一件事:“冯姑姑身边那个伺候的,就是那个疤脸女人是怎么回事?”

  总是一句话不说,沉默忧伤的跟在冯莫鸢身后。

  褚青娘随意翻过一页书:“是姑姑从运河边救回来的,因为烧伤脸被夫家休弃,就跟了姑姑。”

  魏文昭不再多问,眉眼温和坐到褚青娘身边,搓了挫手确保温暖,才放在她肚皮上:“孩子今天乖不乖,有没有闹你?”

  褚青娘不怎么上心的一行行看书:“月份大了,最近动的不厉害。”

  确实不厉害,魏文昭收回手向下坐了坐,一双手慢慢替青娘按摩双腿,最近青娘双腿有点浮肿:“难受的厉害吗?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。”

  褚青娘腿动了动,就随魏文昭去了,毕竟谭芸芬月份也大了,没法替她舒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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