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页_遇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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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页

  “儿臣在宫外听过唐大夫医痴之名,想着他就在济国夫人别院于是去寻,只是没想到唐大夫听了父皇病症后,说木法药师割血之法可以医治。”

  屋里那个不是千年狐狸,听了宜王的话,心里快速算计,跪了四个时辰出去找,为什么将近两天才来?

  就听宜王继续说:“割血之法,一听就不吉利儿臣怎么肯,可是唐大夫再三保证,又说父皇是最英明的皇帝,庇佑大虞风调雨顺万民安居乐业,他作为大虞子民,怎么能害这么贤明的万岁爷?”

  一记马屁拍到天佑帝身上,宜王却说得自然而动情:“关键时刻,还是济国夫人想的周到,立刻传信给烈威侯府、慕北侯府、安顺伯府……”

  宜王列了京中六家勋贵世家,这些都是家里有中风瘫痪病人的。天佑帝伸出能动的左胳膊,挣扎着要坐起来,他明白褚青娘的意思了。身边太监也是听得心中激昂,连忙扶起皇帝,在他身后垫上厚厚的锦被。

  皇帝艰难的侧着头,眼里怀着希望,看向地上跪着的第八子。

  宜王眼里闪出泪花,看向天佑帝,好像孺慕又好像满满希望生机:“最终烈威侯府老将军、安顺伯太夫人愿意试药!”

  试药效果呢!屋里众人只觉得寒栗和鸡皮疙瘩,在手臂和后背一阵阵颤栗,是期盼的激动的!

  魏文昭敛目神思清明且有些冰冷,如果效果不好,宜王、褚青娘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
  “好了!”宜王对着皇帝的期盼,惊喜的泪花闪闪,“老将军瘫了七八年,如今已经能被人扶着走两步了!太夫人腿上也有了知觉,父皇请您派人去验看!”

  屋里‘嗡’的一下,几个太医开始低声又快速的交流,这些勋贵他们都给看过病,这两位病情如何,他们实在是再清楚不过。

  很快院使先出来请命:“陛下,烈威侯府老将军的脉,微臣最清楚,微臣请命去烈威侯府。”

  天佑帝已经没法点头了,他挥了挥还能动的左手。

  另一个太医请命:“微臣请命去安顺伯府!”这样的激动,是医者对医药奇迹的热衷。

  这次不用天佑帝动,左丞相挥挥手让人去了,然后大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,对木法深深揖手:“请药师先为我朝陛下诊脉。”

  然后,大虞和月宛两国最顶级的医者相互交流,唐百病作为熟谙两国药理的大夫,居中转换讲解,务必让天佑帝得到最稳妥安全的治疗。

  天佑帝用民间说法就是中风,用药理说就是血拥痰迷,而月宛国的方法,是找到拥塞之处,用一种犀利的,奇特的铜制弯月小刀划开放血。

  知道治疗方法,太医院协商觉得可以一试,唯一危险是血流不止,或者伤到重要经脉,可是有他们在,这些都可以规避。

  天佑帝听了太医院协商出来的结果,院使和另一个太医也回来复命,院使眼里星光璀璨:“陛下,老将军脉象全通,假以时日就是再度提枪上马也不是不行!”

  天佑帝终于露出舒心笑容,左手指向木法:“啊啊”

  贴身大太监,用袖脚抹掉激动涌出来的泪花,挺胸对木法笑道:“我们万岁说‘有劳’。”

  魏文昭知道大势已去,可依然叩头到地痛哭流涕:“陛下三思~”他要用最诚恳的态度,留住天佑帝信任,以及万一不幸,给自己以及魏家脱罪。

  唐百病和木法,穿上太医院特质的白袍,院使和另一个名太医,手持布袋在左右神思高度集中,他们负责万一出岔子,随时金针正穴、封血。

  唐百病在病人面前,完全严肃细致,他确认拥堵之处,木法跟着再次检验。两人手指按在同一处,抬起头互视一眼,然后和大虞最顶级的医者眼神交流,四人同时互看一眼,同时郑重点头。

  木法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盒子,取出手柄巴掌长,泛着冷光的小小弯月刀。

  天佑帝病好了,奇迹般,不过三天就行动自如,不过因为伤口在后颈,所以还要再静养调理一段时间。

  废太子被贬为庶人流放永州,明王也因为用人痘陷害皇兄,被贬为四品违命将军,带着钱贵妃封到一个小小县城。

  太子位置再次空悬起来,可满朝文武的眼睛都落在了宜王身上,这个低调的仿佛不存在的皇子,在关键时刻,却凭一己之力,带着济国夫人闯宫救回了天佑帝。

  对着满朝期盼,宜王倒不见多少喜色,反而整天呆在宫里亲自伺候天佑帝,喂药、喂饭、擦洗都不用别人。

  甚至对着天佑帝满意的眼色,也是儿子的谦逊:“父皇其实不用急着考虑太子的事。”宜王一边用银勺给天佑帝喂粥,一边神色平和安稳,“儿臣知道朝臣们现在看中儿臣,父皇也满意。”

  说这话的时候,宜王正吹着银勺里的粥,然后温和的喂到天佑帝口中,完全没有半分诚惶诚恐的样子,反而话家常一样:“儿子知道这话大不敬,可是在儿子心里天家也是家,您是我父亲,父子之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。”

  宜王的安稳平和不急不躁,让天佑帝十分舒心,索性靠在锦被上等着儿子慢慢伺候。

  “唐大夫和木法药师,还有郑院使都说了,过了这个劫难,父亲再有十年二十年也不奇怪,您何必着急?储君是大事,后边还有许多小皇弟没长大,您英明一辈子,总不能最后一件事没做好,将来去了天上如何面对列祖列宗?”

  天佑帝咽下儿子喂的粥,舒心的靠在锦被上:“英明一辈子不敢说,可是朕对得起列祖列宗天下万民,将来去了天上也没什么汗颜的。行了,郑院使也说了,朕年事已高应该保养为宜,你去跟左丞相好好学学平衡之术。魏爱卿那里也不能少去,大虞官吏到底如何,他心里一本账,如何用人排布他那手腕妙的很。”

  宜王状似无奈放下银勺:“父皇,您就不能让儿子好好伺候伺候您?要不让诚王兄……”

  天佑帝乜斜自己儿子:“剩下三个成年皇子就你合适,再推拒就矫情了啊。”

  宜王笑了笑,没有一点被看破的窘迫:“儿子不瞒您,儿子也想和父皇一样名垂千古,可是父皇现在病着,儿子一步也不想离开。”

  宜王看向天佑帝,眼里满满孺慕、依恋、真诚:“儿子就想好好伺候您,将来等儿子老了,儿子的孩儿也能这样对孩儿。”

  “哎”天佑帝微微叹息,天家最难享的就是天伦,“去吧,好好学,就是孝顺父皇了,生在天家能有天伦是福分,不能有也要把天下万民时刻记在心上。”

  “是”宜王恭顺的起身,放下九龙纹瓷碗躬身告退。背对天佑帝的时候,宜王眼里多了几分坦然和讥讽。果然魏文昭这手真真假假,和坦然诚恳,最能入皇上心窝。

  讥讽不过一瞬,宜王很快变成平和谦逊的模样,走出门时,宜王碰见他的母亲,新进册封的柳妃。

  柳妃是端着果碟过来的,母子两相遇眼神一触即开。他们眼中似乎有什么意味,又似乎什么意味都没有,如风过了无痕。

  柳妃笑眼盈盈,走近帝王之榻:“陛下,臣妾弄了果盘给您,您尝尝,有刚进贡的荔枝。”

  ……

  映霞苑魏思成终于同意分房,原因是木法伯伯太厉害了,他也要去西域,要去西域就得独立勇敢,就得学会自己睡!

  魏文昭眼睁睁看着,看着成儿衣裳、被褥搬到西厢,然后是他的衣裳被褥被一样样搬出去。

  毫无办法,他已经毫无办法阻止褚青娘做任何事,皇帝信任看重褚青娘,儿子也不能再指望。

  在映霞苑主屋床上放了三年的被子,被小厮搬走,然后是衣柜中冬天的衣裳、秋天的衣裳、夏天的衣裳……

  一样一样取出来、叠起来、抱出去。

  这收拾的不是魏文昭的衣裳,是他的心肝脾肺,一样样从青娘这里摘除。

  魏文昭痛到麻木,转身看褚青娘。褚青娘正在书桌后算账,眼睛看着账薄,素白的手和乌木算珠形成强烈对比。

  魏文昭看着,只这样看着,就觉得心痛的不行,他明明这样爱青娘,明明已经爱的痛彻心扉,为什么青娘就是不肯回头看看?

  魏文昭看了一会儿,抬起脚,一步步走向褚青娘,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脚步可以这样沉重,仿佛压着千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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