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9、第六十九章
天水衔接间,渐渐露出白鱼肚。一轮红日挂在了天边一角，橙黄光束大把大把地洒落在海面上,色调晕染开来，海水犹如上好的丝绸布匹。
穆柚言一个人坐在沙滩上看着日出，热泪一次又一次盈满眼眶。穆柚言觉得，自己怕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。
海风在耳畔呼啸而过。海风很大，卷着湿气的海风将穆柚言的一头长发吹乱，也将眼泪吹落。
等到沙滩的人越来越多，穆柚言这才起身回了酒店。
习惯性地摁亮手机，一通未接来电和一条微信同时出现在屏幕上方。电话是顾简打来的，早上七点零三分的时候打的，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。
穆柚言忍住了没给顾简回电话,可当看到女人给自己发的微信内容时,穆柚言心口一颤,捏着手机的指腹不住收紧了一下。
踌躇良久，穆柚言在回信息和不回信息之间犹豫不决。最后,穆柚言终究是选择了回复信息。
穆柚言：【先别见面了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】
这一刻，穆柚言突然害怕见到顾简。
冷静下来后,穆柚言觉得自己太任性太专横了。情绪一激动,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提离婚。
记忆里，父母也会在吵架吵到面红耳赤时提离婚。穆柚言曾问过母亲,是不是真的想和父亲离婚。
母亲却说，从未想过要和父亲离婚。并解释，吵架时想离婚实际上都不是真的想离婚，倘若冷静下来后还是坚持想要离婚，那这婚就离定了。
这是穆柚言的第一次恋爱,第一次如此深爱一个人。同样，也是第一次如此地缺乏安全感。害怕这所有的美好，到头来不过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谎言。
穆柚言想在三亚多待几天，等到心情彻底平复了，再和顾简见面。俩人坐下来，心平气和地谈一谈。
无论是怎样的一个结果，穆柚言表示都能接受。
信息发送过去后，穆柚言直接退出了微信，打算暂时不去管它。平时拍戏这么忙，好不容易来一趟三亚，那就好好玩个痛快。
吃遍三亚美食，尤其是穆柚言一向偏爱的海鲜。
客厅里，顾简安静地垂眸，目光一直盯着手机屏幕。直到眼睛发涩，这才不得已阖上了发烫的眼皮。
整个人斜卧在沙发里，女人的脸色差到了极点，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，与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甚至于，骨头还有些隐隐泛酸。
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，睡得迷迷糊糊间，突然响起一声微信提示音。
顾简倏地一下撑开一双滚烫的眼皮，纤长手指一把抓起手机，摁亮并解锁。
当看到穆柚言回复的微信内容时，女人眼神一怔，脸色瞬息凝结。满是阴郁的云翳笼罩在女人的周遭，眼底似一片结了冰的湖心。
攥着手机的指节曲起再收紧，指关节隐隐泛着白。这一刻，一贯冷静的大老总突然有些浮躁不安，眉皱得很紧。
毅然翻出通话记录。
却在拨通穆柚言电话的前一秒，突然理智回笼，一下子掐断了电话。
客厅里很静，窗外秋风萧瑟，秋风卷起落叶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每日八点的闹钟准时响起。
顾简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起身，在站起身来的同时突感一阵头晕目眩。踉跄着后退了小半步，一把扶住了沙发。
抬起手，用手背探了一下额头。额头一片冰凉，并没有察觉出发烧该有的热度。
实则，这通常也是发烧的病人，不能急时察觉出自己发烧的缘故。
才出差回来，一大堆的工作在等着大老总。九点开始开例会，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。例会结束后，提前有预约的Steve已是准时来到了办公大厦。
孟助理将Steve请到了会客室，并为Steve泡上一壶上好的六安瓜片，产自安徽大别山一带。
Steve虽然是一美国佬，却尤为忠爱喝中国茶。还很是有品位，最爱的便是这安徽大别山一带的六安瓜片。
“顾总，你脸色好差，是生病了吗？”Steve颇为关心地看着大老总，问道。
当大老总刚踏进会客室的时候，Steve就注意到大老总的脸色很差。脸色惨白透着一丝病态，一副强撑着精神的模样。
“没事儿。”顾简垂着两扇又厚又密的长睫，喝一口杯中的绿茶，出口的声音有些暗哑。
六安瓜片属绿茶，无芽亦无梗，由单片的生叶所制成。茶香味浓烈并不会觉得苦，茶汤碧绿犹如翡翠般，晶亮透明。
“顾总，素素她到底是怎么了？我已经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。”Steve皱眉仔细想了想。
“已经一年多了。”
“Mygad！”Steve突然情绪激动着道，“该不会是被你们谊华给雪藏了吧。”
“嗯。”顾简轻声应了声，继续喝茶。
“素素她这么漂亮，演技又这么好。”Steve无奈地耸了耸肩，说道，“老实说，我有些想不明白，顾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
顾简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，瞥了一眼对面沙发上的美国佬，“Steve，你什么时候也对华娱的事感兴趣了。”
“No！No！我对华娱的事并不敢兴趣。”Steve解释，“我只对素素感兴趣。”
“Steve，如果你今天来是为着官素素的事，那你可以走了。”顾简冷言，下着逐客令。
“顾总，您老可真是太霸道了。”Steve赔笑，故作幽默地说着，“妥妥的霸道女总裁，从此小说里的女总裁有脸了。”
Steve最近迷恋上了霸总文学，还专情于大女主的总裁文。就昨晚，看小说看到了凌晨三四点。
“……”顾简险些被茶水呛到，脸色阴一阵晴一阵。
工作了一天，回到尚苑已经是晚上九点了。发烧变得严重，顾简这一刻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在发烧。
给楼下的私厨饭店打了个电话，要了一份白粥和一道炒菜心。其实顾简什么也不想吃，嘴里隐隐有些发苦。喝粥不过是为了补充体力，不至于因发烧而脱水。
胃口太差，勉强吃了几口粥后就吃不下了。起身，倒了一杯温水，和着温水吞服下一片退烧药。
澡都没来得及洗，女人便和衣躺在了沙发里。阖上两扇滚烫的眼皮，沉沉睡去。
顾简做了一个噩梦，确切地说这并不是梦，而是顾简幼年时的亲身经历。
“小简，阮阿姨已经和爸爸结婚了。以后不能再叫她阿姨了，得叫妈妈。”高大伟岸的男人站在阳光下，双手背在身后。
男人身边站着一个漂亮妖娆的女子，挺着明显的孕肚，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。
阳光太过刺眼，一大束金灿灿的光亮洒落在二人身后。奇怪的是，明明这俩人是并肩站立着的。却唯独看不清男人的样子，只能看到男人那模糊的面部轮廓。
女子弯下腰，试图摸一摸面前这小女孩的头发，“好一个美人胚子，小简真是越看越漂亮呢。”
“……”小女孩后退了一步，躲开了女子的手，仰头看向一旁的男人，傲气着道，“她不是我的妈妈。”
“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。”男人呵斥一声。
“好了，干嘛和自己女儿生气。”女子脸上的阴云瞬息不见，转身冲着男人撒娇，“小简她还小嘛，等大些了自然就懂事了。”
男人怒道：“我顾家的孩子怎么能和一般的孩子相提并论！”
“都是平时家里佣人太惯着了。从明天起，就让这孩子去住校，好好锻炼一下独立性。”
女子犹豫着问道：“小简不是才大病初愈嘛。”
男人皱眉，没好气着道：“什么狗屁抑郁症，那都是矫情的人才会得的病。我已经决定了，不用再说了。”
此后，漫长的记忆都和那牢笼一般的贵族学校有关。
梦境就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，一镜到底地展示着一帧帧枯燥且乏味的校园生活。整日，小女孩除了学习就是练钢琴，练击剑，练习马术等。
所有贵族孩子必须得学会的技能，小女孩是一样也不许落下。甚至于，还要比别人更出色才行。
突然，场景一个切换，由贵族学校变成了豪宅的地下室。
豪宅被熊熊烈火包裹着，火光映透了半边天，比那天边的晚霞都还要红艳。而地下室则成了一个无法逃脱，且只能等死的炼狱。
小女孩被人用麻绳紧紧地绑在了柱子上，嘴里塞着一块毛巾。小女孩虽然已经长大长高了不少，可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。凭一己之力，根本就无法挣脱打着死结的绳索。
很快，火舌就蔓延进了地下室，滚滚浓烟熏得小女孩睁不开眼，呼吸一度变得困难。更为可怕的是，那无法驱赶的恐惧感一点点将小女孩的意识吞噬。
就在小女孩绝望地闭上眼睛时，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地下室。
那人不是别人，正是一直照顾小女孩的女佣。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女佣，肖姨。
画面如同一面镜子，下一秒突然破裂，龟裂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痕。
梦碎了，顾简也醒了。
“肖姨！”凌晨五点，寂寥的客厅里，突然响起女人那一贯清冷的声音，带着明显的微哑。
顾简倏地撑开了一双盈满眼泪的通红眸子，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。一滴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，干裂的唇微微动了动。
“肖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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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柚言一个人坐在沙滩上看着日出，热泪一次又一次盈满眼眶。穆柚言觉得，自己怕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。
海风在耳畔呼啸而过。海风很大，卷着湿气的海风将穆柚言的一头长发吹乱，也将眼泪吹落。
等到沙滩的人越来越多，穆柚言这才起身回了酒店。
习惯性地摁亮手机，一通未接来电和一条微信同时出现在屏幕上方。电话是顾简打来的，早上七点零三分的时候打的，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。
穆柚言忍住了没给顾简回电话,可当看到女人给自己发的微信内容时,穆柚言心口一颤,捏着手机的指腹不住收紧了一下。
踌躇良久，穆柚言在回信息和不回信息之间犹豫不决。最后,穆柚言终究是选择了回复信息。
穆柚言：【先别见面了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】
这一刻，穆柚言突然害怕见到顾简。
冷静下来后,穆柚言觉得自己太任性太专横了。情绪一激动,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提离婚。
记忆里，父母也会在吵架吵到面红耳赤时提离婚。穆柚言曾问过母亲,是不是真的想和父亲离婚。
母亲却说，从未想过要和父亲离婚。并解释，吵架时想离婚实际上都不是真的想离婚，倘若冷静下来后还是坚持想要离婚，那这婚就离定了。
这是穆柚言的第一次恋爱,第一次如此深爱一个人。同样，也是第一次如此地缺乏安全感。害怕这所有的美好，到头来不过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谎言。
穆柚言想在三亚多待几天，等到心情彻底平复了，再和顾简见面。俩人坐下来，心平气和地谈一谈。
无论是怎样的一个结果，穆柚言表示都能接受。
信息发送过去后，穆柚言直接退出了微信，打算暂时不去管它。平时拍戏这么忙，好不容易来一趟三亚，那就好好玩个痛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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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厅里，顾简安静地垂眸，目光一直盯着手机屏幕。直到眼睛发涩，这才不得已阖上了发烫的眼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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甚至于，骨头还有些隐隐泛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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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简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起身，在站起身来的同时突感一阵头晕目眩。踉跄着后退了小半步，一把扶住了沙发。
抬起手，用手背探了一下额头。额头一片冰凉，并没有察觉出发烧该有的热度。
实则，这通常也是发烧的病人，不能急时察觉出自己发烧的缘故。
才出差回来，一大堆的工作在等着大老总。九点开始开例会，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。例会结束后，提前有预约的Steve已是准时来到了办公大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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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teve虽然是一美国佬，却尤为忠爱喝中国茶。还很是有品位，最爱的便是这安徽大别山一带的六安瓜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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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事儿。”顾简垂着两扇又厚又密的长睫，喝一口杯中的绿茶，出口的声音有些暗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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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顾简轻声应了声，继续喝茶。
“素素她这么漂亮，演技又这么好。”Steve无奈地耸了耸肩，说道，“老实说，我有些想不明白，顾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
顾简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，瞥了一眼对面沙发上的美国佬，“Steve，你什么时候也对华娱的事感兴趣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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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Steve，如果你今天来是为着官素素的事，那你可以走了。”顾简冷言，下着逐客令。
“顾总，您老可真是太霸道了。”Steve赔笑，故作幽默地说着，“妥妥的霸道女总裁，从此小说里的女总裁有脸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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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了一天，回到尚苑已经是晚上九点了。发烧变得严重，顾简这一刻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在发烧。
给楼下的私厨饭店打了个电话，要了一份白粥和一道炒菜心。其实顾简什么也不想吃，嘴里隐隐有些发苦。喝粥不过是为了补充体力，不至于因发烧而脱水。
胃口太差，勉强吃了几口粥后就吃不下了。起身，倒了一杯温水，和着温水吞服下一片退烧药。
澡都没来得及洗，女人便和衣躺在了沙发里。阖上两扇滚烫的眼皮，沉沉睡去。
顾简做了一个噩梦，确切地说这并不是梦，而是顾简幼年时的亲身经历。
“小简，阮阿姨已经和爸爸结婚了。以后不能再叫她阿姨了，得叫妈妈。”高大伟岸的男人站在阳光下，双手背在身后。
男人身边站着一个漂亮妖娆的女子，挺着明显的孕肚，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。
阳光太过刺眼，一大束金灿灿的光亮洒落在二人身后。奇怪的是，明明这俩人是并肩站立着的。却唯独看不清男人的样子，只能看到男人那模糊的面部轮廓。
女子弯下腰，试图摸一摸面前这小女孩的头发，“好一个美人胚子，小简真是越看越漂亮呢。”
“……”小女孩后退了一步，躲开了女子的手，仰头看向一旁的男人，傲气着道，“她不是我的妈妈。”
“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。”男人呵斥一声。
“好了，干嘛和自己女儿生气。”女子脸上的阴云瞬息不见，转身冲着男人撒娇，“小简她还小嘛，等大些了自然就懂事了。”
男人怒道：“我顾家的孩子怎么能和一般的孩子相提并论！”
“都是平时家里佣人太惯着了。从明天起，就让这孩子去住校，好好锻炼一下独立性。”
女子犹豫着问道：“小简不是才大病初愈嘛。”
男人皱眉，没好气着道：“什么狗屁抑郁症，那都是矫情的人才会得的病。我已经决定了，不用再说了。”
此后，漫长的记忆都和那牢笼一般的贵族学校有关。
梦境就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，一镜到底地展示着一帧帧枯燥且乏味的校园生活。整日，小女孩除了学习就是练钢琴，练击剑，练习马术等。
所有贵族孩子必须得学会的技能，小女孩是一样也不许落下。甚至于，还要比别人更出色才行。
突然，场景一个切换，由贵族学校变成了豪宅的地下室。
豪宅被熊熊烈火包裹着，火光映透了半边天，比那天边的晚霞都还要红艳。而地下室则成了一个无法逃脱，且只能等死的炼狱。
小女孩被人用麻绳紧紧地绑在了柱子上，嘴里塞着一块毛巾。小女孩虽然已经长大长高了不少，可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。凭一己之力，根本就无法挣脱打着死结的绳索。
很快，火舌就蔓延进了地下室，滚滚浓烟熏得小女孩睁不开眼，呼吸一度变得困难。更为可怕的是，那无法驱赶的恐惧感一点点将小女孩的意识吞噬。
就在小女孩绝望地闭上眼睛时，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地下室。
那人不是别人，正是一直照顾小女孩的女佣。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女佣，肖姨。
画面如同一面镜子，下一秒突然破裂，龟裂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痕。
梦碎了，顾简也醒了。
“肖姨！”凌晨五点，寂寥的客厅里，突然响起女人那一贯清冷的声音，带着明显的微哑。
顾简倏地撑开了一双盈满眼泪的通红眸子，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。一滴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，干裂的唇微微动了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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