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7、第 137 章
黑衣女子静静的坐在位置上,墨发披散在肩上，白皙的脸颊带着些许病弱的苍白。
白皙修长的食指轻敲着桌面，阳光下苍白的刺眼。
江商脸抽了抽，开口道,“师尊……”
女子眼皮微抬,“不敢当,喊我冥帝就行了。”
江商被她堵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。
她才知道,她家师尊其实还挺会噎人的。
又憋了半天，江商才道,“师尊，我错了……”
女子把保温杯往前送了送,目视着晨星,意思很明确。
晨星：“……”
她无语了片刻，翻了翻眼，拿出水壶，给她倒水。
冥帝喝了口热水，脸上微微有了些血色。
江商此时才注意到，她唇色淡的几乎看不见。
“师尊,你伤严不严重？”她扭捏了一会,还是没忍住，问了出来。
冥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，“不劳你操心。”
江商：“……”
这就没法交流了。
闷了一会，她道，“师尊到底想怎么样？”
“直说就可以,我都能接受。”
冥帝淡漠的看着她，“我知道你看不上我，巴不得拜易青为师,去吧，我不拦你。”
江商皱眉，翻译道，“师尊要逐我出师门，还有呢？”
冥帝冷淡的瞥了她一眼，“随你。”
江商：“……”
果真无法交流。
鸡同鸭讲系列。
好气啊。
见两人的气氛陷入僵直，晨星站起身，走了出去。
江商两人下意识看了过去。
目送她背影消失，江商：“？”
帝君又怎么了？
她转过头，恰逢女子也收回眼神。
对视了一眼，相看两相厌。
江商：“师尊可还有别的要求？”
见她俩人杠上了，易青：“……”
江子修平时不是挺好说话的吗？
怎么跟冥说话就是说一句呛一句呢？
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容易跟冥呛起来，为什么？
冥帝：“别喊我师尊。”
“帝君可有别的要求？”
冥帝神色冷淡更甚，“
没有要求，好了，你可以出去了。”
晨星自认为自己走的挺快的，等回来的时候看着她们的状态，还是十分无语。
“别吵了。”
江商两人转过头。
晨星一身青衫，面色严肃，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瓷瓶。
“先上药。”她道。
冥帝：“？”
不是才上过吗？
迎着她冷淡的眼神，晨星走了过去，顺手捉住她的手，宽大的袖子被掀开，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躯体。
江商倒吸了一口气。
只见那白皙细腻的肌肤上，一大片黑褐色的伤口，皮肉似乎被高温烧焦，血肉外翻，有淡黄色的浓水混杂着鲜血，上面抹着一层白色的膏药。
江商说不出话了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只手臂。
冥帝皱起眉，收回手，让袖子落了下来，“才上过，不上。”
江商脸都绿了，三两步上前，精准的捉住她师尊的手，毫无顾忌的掀开袖子。
仔细打量着那伤口，江商憋红了脸，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她这才反应过来。
她家师尊那性子，向来穿紧身束袖的黑衣，怎么这次突然换成了宽袍大袖。
那她换掉自己的腰带，系了一个宽松的大腰带……
见她眼睛看向自己的腰，冥帝面无表情的往回抽手。
没抽动。
她才想起来，江商已经登帝了。
江商也发现了这点。
她师尊比她强了不知道多少档次，按理说不可能被她扣住手腕就动不了的。
那么她现在的状态……
看着江商的眼神，晨星这才开口道，“她路都走不稳。”
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，昨天她那几步路一下都没倒，我挺惊讶的，虽然她走几步就歇一下……”
江商回忆起昨日，才想起来她师尊的确是这样。
短短几步路停了好几次。
只是她停的刚刚好，自己没察觉到。
她居然没察觉到？
昨日她师尊的确显得很虚弱的，她居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，她……
江商气的脸色铁青，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，二话不说跪了下来，“师尊……我错了
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你赶我走我也不走……”
她抱住女子的腿，就像以往每次撒娇一样，抱得死紧，死活不松手。
冥帝低下头，看见她眼睛泛红，白皙的脸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子，很快就浮肿了起来。
好一会，她才缓缓道，“松手……”
江商拼命摇头，“不松。”
冥帝慢吞吞的说到下半句，“……疼。”
江商哗的松开手，“师尊……我我我帮你上药……”
冥帝缓缓的喝了一口水，“上过了。”
“我我……”江商羞愧的满脸通红，“是我该死，居然被情绪冲昏了脑子，我真蠢，师尊，对不起……”
如果当时她冷静一点，不那么激烈，那么她应该能注意到这点的。
如果她注意到师尊的身体情况，她哪会护着陆知远。
她估计得原地发疯，得别人拦着她还差不多。
师姐的事情她很痛惜，但是觉得陆知远还算可以原谅，毕竟这件事实在掰不清对错，她决定都自己扛着，到时候自己复活陆姐复活师姐，就可以了……
但是师尊……她一直以为师尊很强，无敌的那种，她猜到师尊应该也受了伤，但是她远远没想到，她居然伤的这么重。
江商想到心口就一阵抽疼。
她真该死。
真该死。
手刚伸出去便被人抓住了，江商红着眼睛抬头，声音有些哑，“师尊……”
冥帝捉住她的手腕，“别用力，抓不稳。”
江商愣了一下，眼睛更红了，“师尊……”
冥帝淡淡的道，“行了，别打了，我看着也不舒服。”
说完她松开手，继续喝水。
晨星随口解释道，“这是绿意，掺着生命之水的，外面好像卖的挺贵。”
江商懂了，她不吭声的站起身，上上下下的把自家师尊打量了一遍，心疼坏了。
狗杨仪。
嘴里咬出了血，江商才勉强回过神，她深深的吸了口气，“师尊，我肯定弄死杨仪，我肯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，我肯定……”她说的有点混乱，但是语气中的杀意却不加掩饰。
易青此时已经抱着手走
了过来，随手拖了个凳子出来，一屁股坐了下来。
她看着晨星，竖了个大拇指，“还是你有办法。”
晨星微微一笑，然后又板着脸，看着江商道，“你师尊好说话，我没有这么好说话，事情还没过去呢！说说你怎么想的，陆知远怎么回事？”
江商吐了口气，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，她推了推祭酒，让她挪开一点。
她跟师尊坐的太近了，江商被挤在外面。
易青一动不动，就不让。
江商于是硬挤了进去，靠着祭酒这边，怕蹭到师尊伤口，她这才伸着脑袋看着帝君道，“我之前是觉得，她毕竟是因为帮我才死了姐姐，还正好死在师姐手上，我愧疚，就对她比较宽容。”
“她对师姐的事情隐瞒不报，我虽然生气，但是能理解，”她说着小心的看了师尊一眼，发现女子安静的阖着眸，手里的保温杯潺潺的散发着热气，“另外我觉得她确实也没有主动参与，只是顺水推舟罢了。”
“以己度人，以她的性子，她如果告诉我有人要算计师姐，我才会吃惊呢！”
“我怕师尊因为师姐的事情太伤心，不想她死在师尊手里，我觉得她罪不至死。”江商老老实实的说着自己的想法，“她姐姐我会复活的，师姐的灵光也没有彻底消失，应该在杨仪手里攥着，如果有陆知远在，我觉得她也能发挥一点作用。”
“我是这么想的，”江商十分乖巧，语调朴实，“但是因为一些原因，我那几天状态有点……”
江商想了想，“六神无主，我自己现在回想，也满脑子浆糊，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。”
“感觉情绪很偏激，世界都是灰暗的。”她道，“所以做的，很不好。”
整个人仿佛被带入了一种被辜负的情景中了一般，看谁都像背叛者，还有个切切实实的背叛者一直在眼前晃着。
易青点了点头，“陆知远一直在用言语刺激你，我提醒你了，但是你当时的确状态很差。”
她看了一眼冥帝，“其实你应该立刻就回来的。”
冥帝思考了一会，点了点头。
她一是怕江商自责，二是许橙的事
情让她自己也心神失守，缓了三天收到帝君的消息，才勉强冷静下来，身体状态也好了一些，这才回来了。
晨星摇了摇头，“还是心性不稳，这么容易就被动摇，不相信我们。”
她没有掩饰眼中的失望。
江商低下了头，闷声道，“对不起。”
她道，“不会有下次了。”
“下次除非师尊你们直接拿刀捅我，否则我都不会怀疑你们了。”
晨星气笑了，没好气道，“陆知远说她只是留下了个人终端？”
江商摇了摇头，“她什么都没说，我猜的。”
“现在想起来，之前走的时候，她有试探过我。”江商老老实实的道，“她问我什么时候复活她姐姐，什么时候跟天皇说，我知不知道到底需要些什么……”
想到这里，江商眼神有些复杂，“还是我太不上心了，我如果走心一点，早早的把一切摸明白，我事情都说清楚，也许就不会这样了。”
晨星摇了摇头，“陆知远啊……她是真的恨许橙，你就算什么都说清楚，有机会坐观许橙死，她还是做同样的选择。”
江商想了想，发现以陆知远的性子，好像的确是这样。
帝君明明对陆知远不怎么熟，判断倒是十分准确。
“我想起来了，我没敲门踹她门的时候，她好像很震怒，就像是……”江商想了想，“可能当时就在和杨仪说话呢！”
“她走的时候看了一眼终端，然后关上了门，”江商道，“当时我只是觉得有哪里违和，虽然没在意，但是还是记了下来。”
“现在想想，明白为什么有违和感了，”她道，“哪有人出门不带个人终端的。”
晨星敲了敲桌沿，眼神若有深意，“那你知道，如果别人想用她的个人终端，需要她自己关掉保险吗？”
江商愣了。
见她几乎开始发绿的脸色，晨星道，“冷静点，人都放了，还能再去抓回来打一顿不成？”
江商嘴唇哆嗦，“我以为她只是看破不说破，冷眼旁观而已，我没想到这一块……我没想到这一块……”
她真没想到。
主动去掉保险，已
经不能用冷眼旁观不配合来形容了。
她是与杨仪配合默契，是合谋，甚至是有意推波助澜。
这是两个概念！！！
甚至她已经与杨仪约好了关掉个人保险，听从杨仪的命令了。
那她放她走，岂不是自己是个憨憨！！！
见她脸色发绿，晨星笑了笑，“好了，吃一堑长一智，按你说的，陆知远好歹还能继续当双面间谍。”
“把我们的情报传出去，把杨仪的情报传回来，”她道，“关键是看看她有没有办法取回许橙的灵光。”
江商点头，“我知道，帝君放心吧。”
晨星瞥了她一眼，拿起自己的保温杯，“我可一点都不放心。”
江商涨红了脸，燥的，“帝君，我这次一定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。”
易青摇了摇头，“这次事情不可能交给你。”
江商急了，“为什么？”
易青看向她，“因为我们要一起上。”
江商一愣，反应了过来。
晨星也放下保温杯，温润的眼眸冷了下来，“真把我们当软柿子，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。”
冥帝淡淡的道，“我不需要证据，那是人皇该考虑的事情。”
她语气还是有些缓慢，听起来就很虚弱。
江商一听她说话就心疼，“嗯嗯嗯，这事得从长计议，师尊你伤怎么这么重？为什么这么难好？你让我看看……”
冥帝不太愿意，收下手，冷眼警告江子修。
晨星瞪了她两眼，“你徒弟心疼你，给你看看你躲什么？”
冥帝：“……”
晨星没好气的翻眼睛。
“你师尊的性格，比较爱逞强，她不愿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你看。”
冥帝面无表情。
晨星想了想，补充道，“不，应该说是‘任何人’，她谁都不给看。”
她之前逼问她的伤势，可也废了不小的劲。
冥帝：“……”
江商想了想，理解的道，“我懂。”
因为她家祭酒也这样。
之前寒气蚀体，她家祭酒不也动辄就躲起来吗？
想到这里，江商瞥了女子一眼，发现她正饶有
兴致的研究师尊的保温杯。
易青：“我怎么记得我也应该有一个保温杯？”
晨星：“我怎么知道你？”
没理会她们关于保温杯的话题，江商仔细研究着师尊的伤势。
“超强度集束能量造成的高温灼伤，还有能量破坏，”江商拧着眉，“还好师尊体质好，若是稍微差点，低于临界值，就会在第一时间被蒸发成灰烬……”
“现在的远征军杀伤力好厉害，”江商忌惮非常，“还好皇者不给军舰开进人界。”
“但是这军舰的实力也太超标了吧？”江商道，“这样大帝在正面战场，不也是露面就秒了吗？”
“师尊的实力在人界也是最最顶尖的一茬了吧？”
连师尊都受这么严重的伤，那其他人不得露面就死？
“难道是虚灵族研究出了什么新武器？”
冥帝想了想，“不是，应该是一种特殊的手段，它们限制住了空间能量，凝聚了一个高能聚合能量场，应该准备了很长时间，我一头撞进去了。”
她冷静的道，“这些伤都是那第一次攻击导致的，后面它们就没再打中我了。”
“如果再挨一次，”她露出了些许复杂和侥幸的表情，“我估计也留在那儿了。”
“不过它们短时间好像无法进行第二次攻击，”冥帝道，“它们对空间的封锁很强，引力场也很多，但是因为幽灵潜水是新研究出来的技巧，它们虽然试图封锁，但是很薄弱。”
“我便是从灵界灰度离开的。”
“那你后来人呢？”易青道，“我和子修汇合之后，找了你很久。”
冥帝瞥了江商一眼，“躲起来了。”
她担心江商，其实后来还去原地找了江商，然后看见易青发的信息，知道江商没事，才随便找了颗流浪石头休息了片刻。
恢复了些力气，她才回了人界。
当然，这些就没必要细说了。
易青点了点头。
江商见她们都不再说话，闷头道，“师尊，你学了召唤亡灵了吗？”
冥帝看向她，“学了。”
顿了顿，她道，“但是不太好用，有点累赘。”
江商看着她道，“师尊，中级亡灵就开始有智慧了。”
冥帝点了点头，“你有什么想法？”
“我们为什么不教它们开炮，穿单兵作战设备，开战舰？”
冥帝愣神了。
江商侃侃而谈，“反正亡灵也没有人权，训练起来也快，而且以师尊的实力，一旦真正发展起来，大量的高阶亡灵，中阶亡灵，来个几十万都不是问题。”
“到时候我们带着炮兵阵地，开着战舰到处打，谁还敢跟我们交手？”
“师尊，那第六远征军，不要也罢！”江商眼神桀骜，“我们自成一军！”
晨星听的瞠目结舌，“还…还能这样……”
易青还算有心理准备，因为之前江子修提过一次。
但是这次听到，她还是……心情复杂。
江商继续畅想，“人皇也许人品都过关，但是她们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。”
“根本不能信。”
“亡灵本身就不要钱，就算设备炸了，战舰坏了，”江商眼睛闪闪发光，挥舞着手，“它们还能凭身体作战！”
“你想想，等对手好不容易挨过我们的轰炸，跟我们拼的弹尽粮绝，结果发现我们的死亡骑士骑上了梦魇，哀嚎女妖用起了群体恐惧，继续跟他们对拼……”
“嘿嘿嘿，他们得多绝望啊！”
“关键是，我们的亡灵不要钱啊！”
“不像人族，有士气，战死要安抚，还要发军饷……”江商想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，“直接莽莽莽就行了！”
而且她还是命运大帝，莽是下下策，她能给你战役指挥出花来！
江商知道自己的康庄大道在哪了！
更重要的是，她的亡灵是死物，可以收回储物空间。
在人界也能用！
晨星用自己飙到三百八十迈的脑速，喊停，“停，装备哪来？”
江商无辜的看着她，“虽然要一点点钱，但是比用人族便宜多了！”
至少人命这一点，就便宜不知道多少倍。
晨星有点点窒息，“不是一点点钱，是亿点点吧？”
江商干笑，“我们可以自己开发星球，自己招募人才，自己弄个
武器实验室嘛……这样能省很多的！”
“正好有遗迹在手，我们完全能趁此机会成立我们自己的研究实验室，招贤纳士……”江商想的快美飞起来了，“再也不倚靠别人了！”
易青打断了她的畅想，“且不提装备武器研究之类的问题，你确定亡灵可以训练，哪些兵种可以？哪些不可以？要训练多久？它们忠诚是否有保障？这些问题你思考过没有。”
江商诚实的摇了摇头，“没有。”
江商眼睛依旧明亮至极，说不出的自信，“但是祭酒……”
“你不觉得我的构想可行性很高吗？”
“即使有你说的一大堆弊端，”江商前倾身子，眼睛明亮的几乎咄咄逼人，“它还是比现有的所有方法都优越。”
冥帝终于回过神，微微点了点头，“可行，中阶亡灵开始，就已经有智慧了，只是需要慢慢摸索而已，但与前景相比，这些都是值得的。”
江商道，“但是有一点。”
“什么？”
江商环视了三人，“我估计你们又要骂我了，但是我必须得说。”
冥帝眉头微挑，惜字如金，“说。”
“师尊，你这次如果保不住太学祭酒的位置，”江商道，“我就不会再继续发死亡系论文了。”
“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论文。”
“如果我们的军队起来了，其他人肯定能看到能学，”江商抿着唇道，“师尊你想大公无私的教出去，可是你能保证那些人会感恩吗？”
“杨仪会吗？”
“她会派人学习我们的方法，会挖死亡系的学生，”江商道，“然后用我们的方法来攻击我们。”
“师尊，我希望你能，稍微自私一点。”她道，“这个体系除了师姐，师尊还教给哪些人了？”
冥帝沉默了一会，摇了摇头，“忙着管理太学，没怎么管死亡系。”
“也就是说除了师姐，”江商道，“只有我们之前放出去的，低阶亡灵的论文咯？”
冥帝还在思考，闻言点了点头。
易青睁开眼，“人界，死亡系大帝，五个。”
“还是加上子修的。”
“许橙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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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皙修长的食指轻敲着桌面，阳光下苍白的刺眼。
江商脸抽了抽，开口道,“师尊……”
女子眼皮微抬,“不敢当,喊我冥帝就行了。”
江商被她堵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。
她才知道,她家师尊其实还挺会噎人的。
又憋了半天，江商才道,“师尊，我错了……”
女子把保温杯往前送了送,目视着晨星,意思很明确。
晨星：“……”
她无语了片刻，翻了翻眼，拿出水壶，给她倒水。
冥帝喝了口热水，脸上微微有了些血色。
江商此时才注意到，她唇色淡的几乎看不见。
“师尊,你伤严不严重？”她扭捏了一会,还是没忍住，问了出来。
冥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，“不劳你操心。”
江商：“……”
这就没法交流了。
闷了一会，她道，“师尊到底想怎么样？”
“直说就可以,我都能接受。”
冥帝淡漠的看着她，“我知道你看不上我，巴不得拜易青为师,去吧，我不拦你。”
江商皱眉，翻译道，“师尊要逐我出师门，还有呢？”
冥帝冷淡的瞥了她一眼，“随你。”
江商：“……”
果真无法交流。
鸡同鸭讲系列。
好气啊。
见两人的气氛陷入僵直，晨星站起身，走了出去。
江商两人下意识看了过去。
目送她背影消失，江商：“？”
帝君又怎么了？
她转过头，恰逢女子也收回眼神。
对视了一眼，相看两相厌。
江商：“师尊可还有别的要求？”
见她俩人杠上了，易青：“……”
江子修平时不是挺好说话的吗？
怎么跟冥说话就是说一句呛一句呢？
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容易跟冥呛起来，为什么？
冥帝：“别喊我师尊。”
“帝君可有别的要求？”
冥帝神色冷淡更甚，“
没有要求，好了，你可以出去了。”
晨星自认为自己走的挺快的，等回来的时候看着她们的状态，还是十分无语。
“别吵了。”
江商两人转过头。
晨星一身青衫，面色严肃，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瓷瓶。
“先上药。”她道。
冥帝：“？”
不是才上过吗？
迎着她冷淡的眼神，晨星走了过去，顺手捉住她的手，宽大的袖子被掀开，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躯体。
江商倒吸了一口气。
只见那白皙细腻的肌肤上，一大片黑褐色的伤口，皮肉似乎被高温烧焦，血肉外翻，有淡黄色的浓水混杂着鲜血，上面抹着一层白色的膏药。
江商说不出话了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只手臂。
冥帝皱起眉，收回手，让袖子落了下来，“才上过，不上。”
江商脸都绿了，三两步上前，精准的捉住她师尊的手，毫无顾忌的掀开袖子。
仔细打量着那伤口，江商憋红了脸，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她这才反应过来。
她家师尊那性子，向来穿紧身束袖的黑衣，怎么这次突然换成了宽袍大袖。
那她换掉自己的腰带，系了一个宽松的大腰带……
见她眼睛看向自己的腰，冥帝面无表情的往回抽手。
没抽动。
她才想起来，江商已经登帝了。
江商也发现了这点。
她师尊比她强了不知道多少档次，按理说不可能被她扣住手腕就动不了的。
那么她现在的状态……
看着江商的眼神，晨星这才开口道，“她路都走不稳。”
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，昨天她那几步路一下都没倒，我挺惊讶的，虽然她走几步就歇一下……”
江商回忆起昨日，才想起来她师尊的确是这样。
短短几步路停了好几次。
只是她停的刚刚好，自己没察觉到。
她居然没察觉到？
昨日她师尊的确显得很虚弱的，她居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，她……
江商气的脸色铁青，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，二话不说跪了下来，“师尊……我错了
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你赶我走我也不走……”
她抱住女子的腿，就像以往每次撒娇一样，抱得死紧，死活不松手。
冥帝低下头，看见她眼睛泛红，白皙的脸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子，很快就浮肿了起来。
好一会，她才缓缓道，“松手……”
江商拼命摇头，“不松。”
冥帝慢吞吞的说到下半句，“……疼。”
江商哗的松开手，“师尊……我我我帮你上药……”
冥帝缓缓的喝了一口水，“上过了。”
“我我……”江商羞愧的满脸通红，“是我该死，居然被情绪冲昏了脑子，我真蠢，师尊，对不起……”
如果当时她冷静一点，不那么激烈，那么她应该能注意到这点的。
如果她注意到师尊的身体情况，她哪会护着陆知远。
她估计得原地发疯，得别人拦着她还差不多。
师姐的事情她很痛惜，但是觉得陆知远还算可以原谅，毕竟这件事实在掰不清对错，她决定都自己扛着，到时候自己复活陆姐复活师姐，就可以了……
但是师尊……她一直以为师尊很强，无敌的那种，她猜到师尊应该也受了伤，但是她远远没想到，她居然伤的这么重。
江商想到心口就一阵抽疼。
她真该死。
真该死。
手刚伸出去便被人抓住了，江商红着眼睛抬头，声音有些哑，“师尊……”
冥帝捉住她的手腕，“别用力，抓不稳。”
江商愣了一下，眼睛更红了，“师尊……”
冥帝淡淡的道，“行了，别打了，我看着也不舒服。”
说完她松开手，继续喝水。
晨星随口解释道，“这是绿意，掺着生命之水的，外面好像卖的挺贵。”
江商懂了，她不吭声的站起身，上上下下的把自家师尊打量了一遍，心疼坏了。
狗杨仪。
嘴里咬出了血，江商才勉强回过神，她深深的吸了口气，“师尊，我肯定弄死杨仪，我肯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，我肯定……”她说的有点混乱，但是语气中的杀意却不加掩饰。
易青此时已经抱着手走
了过来，随手拖了个凳子出来，一屁股坐了下来。
她看着晨星，竖了个大拇指，“还是你有办法。”
晨星微微一笑，然后又板着脸，看着江商道，“你师尊好说话，我没有这么好说话，事情还没过去呢！说说你怎么想的，陆知远怎么回事？”
江商吐了口气，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，她推了推祭酒，让她挪开一点。
她跟师尊坐的太近了，江商被挤在外面。
易青一动不动，就不让。
江商于是硬挤了进去，靠着祭酒这边，怕蹭到师尊伤口，她这才伸着脑袋看着帝君道，“我之前是觉得，她毕竟是因为帮我才死了姐姐，还正好死在师姐手上，我愧疚，就对她比较宽容。”
“她对师姐的事情隐瞒不报，我虽然生气，但是能理解，”她说着小心的看了师尊一眼，发现女子安静的阖着眸，手里的保温杯潺潺的散发着热气，“另外我觉得她确实也没有主动参与，只是顺水推舟罢了。”
“以己度人，以她的性子，她如果告诉我有人要算计师姐，我才会吃惊呢！”
“我怕师尊因为师姐的事情太伤心，不想她死在师尊手里，我觉得她罪不至死。”江商老老实实的说着自己的想法，“她姐姐我会复活的，师姐的灵光也没有彻底消失，应该在杨仪手里攥着，如果有陆知远在，我觉得她也能发挥一点作用。”
“我是这么想的，”江商十分乖巧，语调朴实，“但是因为一些原因，我那几天状态有点……”
江商想了想，“六神无主，我自己现在回想，也满脑子浆糊，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。”
“感觉情绪很偏激，世界都是灰暗的。”她道，“所以做的，很不好。”
整个人仿佛被带入了一种被辜负的情景中了一般，看谁都像背叛者，还有个切切实实的背叛者一直在眼前晃着。
易青点了点头，“陆知远一直在用言语刺激你，我提醒你了，但是你当时的确状态很差。”
她看了一眼冥帝，“其实你应该立刻就回来的。”
冥帝思考了一会，点了点头。
她一是怕江商自责，二是许橙的事
情让她自己也心神失守，缓了三天收到帝君的消息，才勉强冷静下来，身体状态也好了一些，这才回来了。
晨星摇了摇头，“还是心性不稳，这么容易就被动摇，不相信我们。”
她没有掩饰眼中的失望。
江商低下了头，闷声道，“对不起。”
她道，“不会有下次了。”
“下次除非师尊你们直接拿刀捅我，否则我都不会怀疑你们了。”
晨星气笑了，没好气道，“陆知远说她只是留下了个人终端？”
江商摇了摇头，“她什么都没说，我猜的。”
“现在想起来，之前走的时候，她有试探过我。”江商老老实实的道，“她问我什么时候复活她姐姐，什么时候跟天皇说，我知不知道到底需要些什么……”
想到这里，江商眼神有些复杂，“还是我太不上心了，我如果走心一点，早早的把一切摸明白，我事情都说清楚，也许就不会这样了。”
晨星摇了摇头，“陆知远啊……她是真的恨许橙，你就算什么都说清楚，有机会坐观许橙死，她还是做同样的选择。”
江商想了想，发现以陆知远的性子，好像的确是这样。
帝君明明对陆知远不怎么熟，判断倒是十分准确。
“我想起来了，我没敲门踹她门的时候，她好像很震怒，就像是……”江商想了想，“可能当时就在和杨仪说话呢！”
“她走的时候看了一眼终端，然后关上了门，”江商道，“当时我只是觉得有哪里违和，虽然没在意，但是还是记了下来。”
“现在想想，明白为什么有违和感了，”她道，“哪有人出门不带个人终端的。”
晨星敲了敲桌沿，眼神若有深意，“那你知道，如果别人想用她的个人终端，需要她自己关掉保险吗？”
江商愣了。
见她几乎开始发绿的脸色，晨星道，“冷静点，人都放了，还能再去抓回来打一顿不成？”
江商嘴唇哆嗦，“我以为她只是看破不说破，冷眼旁观而已，我没想到这一块……我没想到这一块……”
她真没想到。
主动去掉保险，已
经不能用冷眼旁观不配合来形容了。
她是与杨仪配合默契，是合谋，甚至是有意推波助澜。
这是两个概念！！！
甚至她已经与杨仪约好了关掉个人保险，听从杨仪的命令了。
那她放她走，岂不是自己是个憨憨！！！
见她脸色发绿，晨星笑了笑，“好了，吃一堑长一智，按你说的，陆知远好歹还能继续当双面间谍。”
“把我们的情报传出去，把杨仪的情报传回来，”她道，“关键是看看她有没有办法取回许橙的灵光。”
江商点头，“我知道，帝君放心吧。”
晨星瞥了她一眼，拿起自己的保温杯，“我可一点都不放心。”
江商涨红了脸，燥的，“帝君，我这次一定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。”
易青摇了摇头，“这次事情不可能交给你。”
江商急了，“为什么？”
易青看向她，“因为我们要一起上。”
江商一愣，反应了过来。
晨星也放下保温杯，温润的眼眸冷了下来，“真把我们当软柿子，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。”
冥帝淡淡的道，“我不需要证据，那是人皇该考虑的事情。”
她语气还是有些缓慢，听起来就很虚弱。
江商一听她说话就心疼，“嗯嗯嗯，这事得从长计议，师尊你伤怎么这么重？为什么这么难好？你让我看看……”
冥帝不太愿意，收下手，冷眼警告江子修。
晨星瞪了她两眼，“你徒弟心疼你，给你看看你躲什么？”
冥帝：“……”
晨星没好气的翻眼睛。
“你师尊的性格，比较爱逞强，她不愿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你看。”
冥帝面无表情。
晨星想了想，补充道，“不，应该说是‘任何人’，她谁都不给看。”
她之前逼问她的伤势，可也废了不小的劲。
冥帝：“……”
江商想了想，理解的道，“我懂。”
因为她家祭酒也这样。
之前寒气蚀体，她家祭酒不也动辄就躲起来吗？
想到这里，江商瞥了女子一眼，发现她正饶有
兴致的研究师尊的保温杯。
易青：“我怎么记得我也应该有一个保温杯？”
晨星：“我怎么知道你？”
没理会她们关于保温杯的话题，江商仔细研究着师尊的伤势。
“超强度集束能量造成的高温灼伤，还有能量破坏，”江商拧着眉，“还好师尊体质好，若是稍微差点，低于临界值，就会在第一时间被蒸发成灰烬……”
“现在的远征军杀伤力好厉害，”江商忌惮非常，“还好皇者不给军舰开进人界。”
“但是这军舰的实力也太超标了吧？”江商道，“这样大帝在正面战场，不也是露面就秒了吗？”
“师尊的实力在人界也是最最顶尖的一茬了吧？”
连师尊都受这么严重的伤，那其他人不得露面就死？
“难道是虚灵族研究出了什么新武器？”
冥帝想了想，“不是，应该是一种特殊的手段，它们限制住了空间能量，凝聚了一个高能聚合能量场，应该准备了很长时间，我一头撞进去了。”
她冷静的道，“这些伤都是那第一次攻击导致的，后面它们就没再打中我了。”
“如果再挨一次，”她露出了些许复杂和侥幸的表情，“我估计也留在那儿了。”
“不过它们短时间好像无法进行第二次攻击，”冥帝道，“它们对空间的封锁很强，引力场也很多，但是因为幽灵潜水是新研究出来的技巧，它们虽然试图封锁，但是很薄弱。”
“我便是从灵界灰度离开的。”
“那你后来人呢？”易青道，“我和子修汇合之后，找了你很久。”
冥帝瞥了江商一眼，“躲起来了。”
她担心江商，其实后来还去原地找了江商，然后看见易青发的信息，知道江商没事，才随便找了颗流浪石头休息了片刻。
恢复了些力气，她才回了人界。
当然，这些就没必要细说了。
易青点了点头。
江商见她们都不再说话，闷头道，“师尊，你学了召唤亡灵了吗？”
冥帝看向她，“学了。”
顿了顿，她道，“但是不太好用，有点累赘。”
江商看着她道，“师尊，中级亡灵就开始有智慧了。”
冥帝点了点头，“你有什么想法？”
“我们为什么不教它们开炮，穿单兵作战设备，开战舰？”
冥帝愣神了。
江商侃侃而谈，“反正亡灵也没有人权，训练起来也快，而且以师尊的实力，一旦真正发展起来，大量的高阶亡灵，中阶亡灵，来个几十万都不是问题。”
“到时候我们带着炮兵阵地，开着战舰到处打，谁还敢跟我们交手？”
“师尊，那第六远征军，不要也罢！”江商眼神桀骜，“我们自成一军！”
晨星听的瞠目结舌，“还…还能这样……”
易青还算有心理准备，因为之前江子修提过一次。
但是这次听到，她还是……心情复杂。
江商继续畅想，“人皇也许人品都过关，但是她们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。”
“根本不能信。”
“亡灵本身就不要钱，就算设备炸了，战舰坏了，”江商眼睛闪闪发光，挥舞着手，“它们还能凭身体作战！”
“你想想，等对手好不容易挨过我们的轰炸，跟我们拼的弹尽粮绝，结果发现我们的死亡骑士骑上了梦魇，哀嚎女妖用起了群体恐惧，继续跟他们对拼……”
“嘿嘿嘿，他们得多绝望啊！”
“关键是，我们的亡灵不要钱啊！”
“不像人族，有士气，战死要安抚，还要发军饷……”江商想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，“直接莽莽莽就行了！”
而且她还是命运大帝，莽是下下策，她能给你战役指挥出花来！
江商知道自己的康庄大道在哪了！
更重要的是，她的亡灵是死物，可以收回储物空间。
在人界也能用！
晨星用自己飙到三百八十迈的脑速，喊停，“停，装备哪来？”
江商无辜的看着她，“虽然要一点点钱，但是比用人族便宜多了！”
至少人命这一点，就便宜不知道多少倍。
晨星有点点窒息，“不是一点点钱，是亿点点吧？”
江商干笑，“我们可以自己开发星球，自己招募人才，自己弄个
武器实验室嘛……这样能省很多的！”
“正好有遗迹在手，我们完全能趁此机会成立我们自己的研究实验室，招贤纳士……”江商想的快美飞起来了，“再也不倚靠别人了！”
易青打断了她的畅想，“且不提装备武器研究之类的问题，你确定亡灵可以训练，哪些兵种可以？哪些不可以？要训练多久？它们忠诚是否有保障？这些问题你思考过没有。”
江商诚实的摇了摇头，“没有。”
江商眼睛依旧明亮至极，说不出的自信，“但是祭酒……”
“你不觉得我的构想可行性很高吗？”
“即使有你说的一大堆弊端，”江商前倾身子，眼睛明亮的几乎咄咄逼人，“它还是比现有的所有方法都优越。”
冥帝终于回过神，微微点了点头，“可行，中阶亡灵开始，就已经有智慧了，只是需要慢慢摸索而已，但与前景相比，这些都是值得的。”
江商道，“但是有一点。”
“什么？”
江商环视了三人，“我估计你们又要骂我了，但是我必须得说。”
冥帝眉头微挑，惜字如金，“说。”
“师尊，你这次如果保不住太学祭酒的位置，”江商道，“我就不会再继续发死亡系论文了。”
“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论文。”
“如果我们的军队起来了，其他人肯定能看到能学，”江商抿着唇道，“师尊你想大公无私的教出去，可是你能保证那些人会感恩吗？”
“杨仪会吗？”
“她会派人学习我们的方法，会挖死亡系的学生，”江商道，“然后用我们的方法来攻击我们。”
“师尊，我希望你能，稍微自私一点。”她道，“这个体系除了师姐，师尊还教给哪些人了？”
冥帝沉默了一会，摇了摇头，“忙着管理太学，没怎么管死亡系。”
“也就是说除了师姐，”江商道，“只有我们之前放出去的，低阶亡灵的论文咯？”
冥帝还在思考，闻言点了点头。
易青睁开眼，“人界，死亡系大帝，五个。”
“还是加上子修的。”
“许橙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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