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7章 会试开考,是福是祸_地煞之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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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7章 会试开考,是福是祸

  第207章会试开考,是福是祸

  顾乐游是个闲不住的人。

  当下满城风雨,不好出去闲逛,只能在巷区内走动。

  不知不觉间,又来到端云观门前。

  此观不大,处处显露出破旧的迹象,都不知多久没有进行修葺过了。

  “真是浪费……”

  顾乐游嘟囔了句。

  在他看来,此观的地理位置虽然偏僻了些,但毕竟位于内城,寸土寸金的地方,只要懂得经营,肯定能吸纳到香火。

  看现在的样子,多半是那老女冠不管事。

  咿呀一响,两扇旧门被打开,走出一位身穿灰色道袍,身形干瘦如竹竿的女冠来。

  她已经上了年纪,混元巾下的头发花白斑驳,一张面容更是枯瘦露骨,瞧着有几分瘆人:

  “这位同道,你总在这徘徊不去,鬼鬼祟祟的,想要做什么?”

  “谁鬼鬼祟祟了?”

  顾乐游不忿地道:“我只是刚好路过。”

  “是吗?可我已经注意到你路过好几回了?”

  老女冠目光森然,有异样的光芒。

  看着她的眼神,顾乐游莫名想起“毒蛇”的可怖,下意识后退一步:“我本来就住在那一边的。”

  “是吗?”

  老女冠踏前一步,气势逼人。

  顾乐游感受到了压力,几乎要去拔剑了。

  “有云道长,顾道长!”

  突然有人喊道,打断了这番剑拔弩张的场面。

  来者是崔七昭的长随小五,他手里提着一口木盒子,快步走来:“两位道长可是有什么误会?”

  老女冠问:“小五,怎么回事?他是谁?”

  小五连忙回答:“他是顾乐游道长,是跟随陈解元的,陈解元是公子的朋友。”

  顿一顿,补充一句:“很要好的朋友。”

  老女冠“哦”了声,伸手一抓,把小五提着的木盒子夺过,转身入门,啪的,又把门给关上了。

  小五似已习惯她的性情,不以为意,转头问道:“顾道长,你怎么把有云道长惹恼了?”

  顾乐游很无辜地道:“我只是路经此地,她突然跑出来骂我鬼鬼祟祟……这位是谁?”

  “她是有云道长,姓‘简’的,是崔氏供奉,常年居于京城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,那这座道观,自也是崔氏的产业了。”

  顾乐游明白过来,把“端云观”换成“出云观”的念头彻底破灭。

  怏怏然回去,见到陈晋,当即把此事相告:“书生,我跟伱说,崔氏这位简供奉可凶得很,一副要吃人的模样,不知修行的是什么法门。总之我跟她稍稍挨近些,都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。”

  陈晋道:“能在名门世族当上供奉的,自然都有些本事手段。”

  “那倒是。”

  顾乐游不在这件事上纠缠,话题一转:“我劝过大胡子了,可他油盐不进,书生,我觉得你应该去劝劝,他会听你的。”

  “劝他什么?”

  “劝他练刀呀。”

  顾乐游很认真地道:“一位刀客,如果放下了刀,那叫什么话?他这样自暴自弃下去,会废掉的。”

  陈晋沉吟片刻:“你见过他出刀吗?”

  顾乐游一怔:“话说起来,我还真没见过,都是听说。”

  “呵呵,老话说‘耳听为虚,眼见为实’,但有时候,即使亲眼目睹,也未必真实。”

  “你说这个是甚意思?”

  顾乐游有点迷糊。

  陈晋说:“我与大胡子一起并肩斩过妖邪,我看过他的刀。他的刀法已臻化境,早超越了招式上的桎梏,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。”

  “这么厉害?”

  “你跟他打的话,大概就是一刀的事。”

  顾乐游:“……”

  干咳一声:“书生,我有自知之明,对上你,不也是一剑的事?”

  “那不同的。”

  陈晋笑道:“我的意思是说,像大胡子这样,已经不需要再天天练刀了。他的刀,已在这里。”

  指了指心口间:“他现在最需要的,反而是心境上的磨砺,只要走得出去,便能更上一层楼。用句修行的行话说,他现在有了心魔。而对付心魔,外人很难帮得上忙,只有靠他自己。”

  “我明白了。”

  顾乐游不是笨人,一点即透:“书生,会试快要开始了吧。”

  “快了。”

  ……

  和举子试一样,会试也分三场来考,主考场为贡院。实则就等于换了个地方考试,考制形式大同小异。

  最大的不同,却在于饮食,以及笔墨方面,全部由朝廷提供。

  换句话说,不用考子个人带吃食和文具进去了。

  这样倒也便捷,也能减少考生夹带作弊的情况发生。

  但对于官方提供的饮食,陈晋不甚喜欢,所以还是和上次一样,让顾乐游去购买了一根上好年份的大火腿,放在壶天内,带进考场享用。

  在吃喝方面,他从来不会亏待自己。

  几天时间,忽忽而过。

  这一日,会试开考,早早起来用过早饭,陈晋坐上了崔七昭的马车,一起赶赴贡院。

  在出行方面,两人早有约定,倒省了不少工夫。

  送出门后,顾乐游和马生申就回来了。

  顾乐游说:“大胡子,书生金榜题名,外放当官的话,你觉得去哪里当比较好?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

  “怎能说不知道呢?你总该有个心仪向往的地方吧。”

  马生申答道:“那就回岭南。”

  “回岭南?”

  顾乐游跳起来:“咱们好不容易走出了边荒,你却又想着回去,太没追求了吧。”

  马生申淡然道:“我一介武夫,能有甚追求?只是想过些太平日子罢了。”

  顾乐游:“……”

  觉得和他真没法聊在一块去,不过也惯了。

  马生申瞥他一眼:“我去切草喂马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顾乐游已经开始感觉无聊了。

  马车辚辚,车厢内宽敞且温暖,摆放一方茶几,上面有数样精美的点心和酥饼,以及一壶好茶。

  崔七昭是个生活精致且讲究的人,哪怕在去往贡院的路上,也不忘这些。

  陈晋问道:“崔兄,你这样进入考场后,在饮食方面是如何忍受得住的?”

  崔七昭笑道:“在考场外,有外面的生活方式;进了考场,又是另一种生活方式,这有什么问题?莫非在你眼中,我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?”

  “看着像。”

  “以貌取人,最不可取。”

  陈晋笑道:“崔兄说得对……所以这些天接触下来,我越发觉得你神秘,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。我想,在你身上,一定藏着许多的秘密。”

  崔七昭眉头一挑:“那陈兄你呢?你不也有着秘密?大家彼此彼此。”

  两人对视一笑,竟有种一切尽在无言中的意味。

  陈晋又问:“崔兄,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今年落榜,将如何面对?”

  “这有什么?落榜的话,我便回家中,继续当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,那你呢?”

  “我?我如果考不中,便不再走这条功名仕途,仗剑走天涯,做个快意恩仇的游侠。”

  崔七昭笑道:“你倒是洒脱,但不应该呀,你可是成亲了的。你去闯荡江湖了,那爱妻怎么办?”

  陈晋满不在乎地道:“带着她一起走呗,又没有规定说不能携妻闯江湖。”

  崔七昭叹道:“双宿双飞,羡煞旁人矣。”

  陈晋说:“相濡以沫,也可能是一种不得已的苦累。”

  崔七昭眉目一垂:“咱们现在可是去考试,哪有未考就说落榜的?这可犯了大忌,坏了兆头。”

  “呵呵,说到忌讳,我倒想起个典故。说有个姓柳的老童生,性多忌讳,在考试前后,但凡有不利于金榜题名的言辞字眼,都不能看,不能说。连个谐音‘乐’字都不能说,‘安乐’要说‘安康’。当放榜时,他问去看榜的仆人中没中,仆人就回答:秀才康了……”

  崔七昭莞尔一笑:“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,忌讳那些,并无用处,人最好还是靠真才实学。”

  正说着,马车停下,贡院到了。

  在下车前,崔七昭忽笑道:“陈兄,我在这里祝你旗开得胜,金榜题名。”

  陈晋回道:“我也祝你金榜题名,春风得意。”

  两人下车,前去排队。

  因为没有带吃食和笔墨那些,考子们都是孑然一身,入场检查就简单了许多。

  会试举子,身份超过秀才,所以也有着一定的体面,不会被粗暴对待。

  当进入贡院,迎面就是一尊高达丈余的圣人神像,高冠博带,手捧书卷。

  陈晋小心翼翼地释放出法念来感受,却是一愣神。

  他没有感受到恶意,也没有感受到别的意韵,完全一片沉寂,死气沉沉的,毫无反应。

  这具圣人神像,竟只是个泥塑死物!

  “这?”

  陈晋颇感到意外。

  要知道贡院,那可是最为高等的考试场所了,是具备神圣意义的,那这尊圣人神像算是怎么回事?

  他忍不住仔细观察,果然发现端倪:

  这尊圣人像似乎是新竖立起来的。

  换句话说,就是以前的神像不知出了什么问题,被撤换掉了。

  如此情况,并不多见。

  不管什么样的神庙,只要神像立起来了,都不会轻易说被更换的。

  换了神像,几乎等同于被伐山破庙了。

  正常的做法,可以重塑金身,可以进行精细的修葺填补,哪有整尊神像都换个的?

  除非原神像被打碎了,而或出了其他无法补救的问题。

  “勿要停留,快进场内!”

  有负责考场秩序的官吏叱喝道。

  陈晋便跟着一众考子往前走,心里仍然在想着:其实就算是新换上的圣人神像,也不该是一坨死物,起码的程序,诸如装脏等关键环节,都该被完成的,怎会雕刻出个壳子,就摆到这里来了?

  纯做样子来糊弄人吗?

 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……

  他想不明白。

  入京之后,陈晋本计划去观想京城的文庙。

  京城文庙,那是比江州文庙还要大的神庙建筑群,声名远扬。

  但经过江州文庙的事后,他长了教训,心生提防;加上距离会试的时间已经很紧,不宜节外生枝,先把这场重要的会试考过再说。想要观想,考完试了,再去不迟。

  在陈晋的潜意识里,他已认为京城文庙也出了问题。

  现在摆放在贡院的死物便是一种例证。

  但当下,多想无益,不去实地验证,也无从了解,先把目前的事做好。

  开始打量考舍,发现比举子试时的宽了点,也较为整洁干净,整体还算过得去。

  对号入座,默然沉静,等待开考。

  ……

  京城,皇城,右区。

  这里的府邸大都为朝中高官大员所住;与之相对的左区,则是皇室成员的住宅区。

  苏府。

  今天没上朝,苏孝成在家休息。

  进京短短时日,他明显瘦了一圈,脸上挂着疲惫的神态。

  入京之初,从接到旨意开始,苏孝成的精神颇为亢奋,觉得圣上是英明的;而自己的仕途将再上正轨,重现辉煌。

  回到京城,直接当上礼部尚书,他有一种大展拳脚的雄心壮志。

  然而接下来的各种遭遇,各种问题,让苏孝成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。

  除了写满篇阿谀吹捧、故弄玄虚的青词,别的事,他根本做不了什么。

  即使写的青词,也是递交上去,由内宫太监转交到圣上面前。

  苏孝成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,甚至都不知道圣上究竟有没有看那些青词。

  与此同时,玩空心思来写青词讨好圣上的不止他一个,还有很多别的人。

  这让苏孝成有着一种危机感,一个不好,写出来的青词不得宠了,那他的官位就保不住了。

  而实际上,苏孝成根本不想通过这种荒谬的方式来当官。

  但他无计可施。

  重回庙堂上,苏孝成发现昔日的故人已凋零散落,取而代之的,是一批批新的官宦。

  他虽然贵为尚书,却连找个人说话都难。

  很多话也不能随便说的,一旦诉诸于口,很可能转眼便被告到内厂中去了。

  那迎接他的,将是可怖莫测的诏狱。

  庙堂氛围诡谲,步履维艰,苏孝成只感到步步惊心,噩梦纠缠。

  他开始后悔,开始怀疑回京为官是对还是错……

  莫名地想,当初老四性子刚烈,撞死在牢狱当中,也许是一种解脱。以苏孝文的性子,他奉旨起复入京,恐怕等待他的,只有诏狱。

  苏孝文已死,他的学生陈晋倒入京考试来了。

  对了,今天正是会试开考的大日子。

  是福?是祸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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