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9章 群魔乱舞,鬼神齐出_地煞之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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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9章 群魔乱舞,鬼神齐出

  第179章群魔乱舞,鬼神齐出

  七月流火,中元将至,地官赦罪。

  在乾朝,不管是上元节,还是中元节,而或下元节,总少不了放河灯的民俗,颇为热闹。

  河灯可以寄哀思、可以托愿望、可以送穷鬼、还可以求龙神……

  在江州,由于金陵江的存在,龙王龙神之说十分盛行,香火极为旺盛。

  以前憨憨救人,被尊为鱼神,而鱼神,只是龙王体系内的一个小小分支罢了。

  今年入夏后,江州竟出现了旱情,风不调雨不顺,龙王庙的香火就烧得更多了。

  “我发现这人呀,一旦遇到了事,第一时间就想着来求神拜佛,真是让人哭笑不得。”

  月朗星稀,江水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去,坐在岸边,顾乐游发声叹道。

  陈晋瞥他一眼:“你身为修道之士,居然不信鬼神存在?”

  顾乐游笑道:“我信有鬼神,但不信鬼神会来帮人,就这么简单。”

  闻言,陈晋无言以对,毕竟他自己,一向也是秉持这样的认知看法。

  正因为两人三观合拍,才能这么要好吧。

  凝视着流水,顾乐游忽而叹道:“书生,我开始明白你要我把大额银票都兑成金子的意思了,近一段时日来,世道越发不太平。”

  “怎么个不太平法?”

  没有去上课后,陈晋就闭门苦读,认认真真地和老师苏孝文搞学问文章,为举子试做最后的冲刺。

  不闻窗外事,资讯自然蔽塞。

  顾乐游开始说起来:“就在上个月,振丰镖局总共走了八趟镖,其中六趟镖被贼寇劫道;一趟镖失联,至今不知所踪;最后一趟镖,竟遭遇了邪祟,全员覆灭,一个不剩。”

  陈晋:“……”

  “聂锋倒没事,不过他父亲就没那么好运气了,在一次押镖过程中遭受重伤,现在还躺着,估计是被废了。聂锋被弄得焦头烂额,他说,下半年,再不接任何的镖了。可镖局不走镖,还算什么镖局?我跟他说,直接关闭得了。但这小子不舍得,说是家传的行当,不甘心就此断送,想着等过了今年,到了明年,世道好了,就又能走镖了。”

  “也许明年更差呢。”

  顾乐游一拍手:“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,问题是他抱有希望,不愿相信。”

  陈晋点点头:“倒不能怪他……希望本是个好东西,虽然往往得到的是失望。”

  顿一顿:“山贼横行,流寇如蚁,又有诸多邪祟为祸,官府衙门和巡捕司他们就不办事?”

  顾乐游一摊手:“能怎么做?我跟你说,巡捕司被内厂打击排斥,两者斗得厉害。但显然,还是人家朱公公技高一筹,更得新帝恩宠,所以巡捕司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,自顾不暇,哪还有心思去剿杀阴邪鬼物?至于官府剿匪,呵呵,那些官兵差役到了地方上,却比匪盗更贪婪凶恶。老百姓们苦不堪言,死的死,逃的逃,甚至干脆上山入伙了。”

  陈晋眉头一挑:“这么严重了?”

  顾乐游摇摇头:“这还是流传出来的消息情况,实际上更严重。”

  陈晋默然。

  巡捕司的处境应该不会有错,看弥勒教在城内大肆发展,为所欲为就知道了。

  从职权范围上说,这事巡捕司可以来管,但目前毫无作为,放任不理。

  倒不能说是相互勾结了,更大的可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  庙堂上的斗争,落败的一方,后续影响将直接席卷而下。

  对此,陈晋感到挺可惜的。巡捕司失势后,内厂将一家独大,更无法无天了。

  但上层的风云变幻,他无从了解,也根本插不上手。

  顾乐游叹道:“书生,听巡捕司的人说,咱们的游捕牌照都要作废,说是以前设置的时候不合规定,有违法度。”

  “如果是这样,那也没办法。”

  陈晋说道。

  当初考这个牌照,主要目的是为了出行便利,不用路引文书,缺钱的时候可以去巡捕司接悬赏,等于兼职。

  但如今巡捕司都自身难保,相关的很多事务自然受到影响。

  不过作废便作废吧,那面牌子对陈晋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:“道士,那你岂不是不能去做悬赏了?”

  “不做就不做,若果不是为了赚钱,谁稀罕?一件比一件难,无比凶险,简直是去送死的。”

  “呵呵,那倒是。况且你现在赚到钱了,没必要再去冒险。”

  顾乐游摸了摸下巴:“唉,本来想着离开岭南,进入中原,是来享受,过上好日子的。没曾想又弄出这么多祸事来,一天天的,没法安生。”

  陈晋道:“如果觉得厌烦了,可以打道回府,回去五岭。”

  顾乐游顿时把眼一瞪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想赶我走?”

  陈晋:“……中原又不是我的,我能赶谁走?”

  顾乐游哼哼两声:“吾辈修士,天不怕地不怕,更不会怕人。俗话有说:‘乱世出英雄’,因缘际会,才是机会。”

  陈晋没好气地道:“好吧,你说的都有理……对了,既然邪祟横行,那像朝阳观这般正道宗门为何不出来降妖除魔?”

  顾乐游嘴一撇:“他们出手了呀,还打着‘东君降生,真火耀世’的旗号,大张旗鼓呢。可如此行径做派,不管怎么看,都像是第二个弥勒教。其实嘛,如果真能斩杀妖邪,救民于水火,那就是好的。可这个东西,结果难料,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?”

  陈晋:“……”

  当整个法度秩序出现了问题,其他的方方面面都会深受影响,很难再回到正道上。

  莫说这些宗门教派,便是传承千年的正神正庙,都不知变成什么样了。

  最典型的例子:江州文庙。

  虽然香火鼎盛,祭祀不断,但供奉的圣人,已然不再是以前的圣人。

  不知是圣人腐化了,还是被狸猫换了太子。

  总而言之,不是那回事了。

  虽然陈晋观想出了业火,把侵蚀进来的脏东西烧个干净,但自从上一次刺探后,他没有再敢去尝试,探索江州文庙。

  在观感里能确定,那里有大凶险,大恐怖,绝非现在的他所能应付得了的,唯有避而远之。

  在这俗世上,文庙属于极具代表性的正庙之一,连它都出了问题,其他的正庙又怎能豁免?

  到了此刻,陈晋才算是真正开始理解“仙佛大道破碎”的意思了。

  后面还有一句:文庙凋零……

  这个“凋零”,不是说数量少,而是另有所指,蕴含着深意。

  别的正神正庙衰败,他感触不深,可文庙与自己息息相关,则必须要去面对的。

  顾乐游接着道:“朝阳观供奉观想的是阳主东君,也是正神之一,影响力是有,但主要在江南一带。现在应该是想趁此机会扩张,渡江北上,让更多的人信奉此神。”

  陈晋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讯息,饶有兴趣地问:“听你的意思,是各个不同的大道宗门,供奉观想的神灵都不同?”

  “那是当然,反正我就没听说过不同的两个宗门会拜同一个神。”

  “可是我看很多的道观里都有三清神君那些。”

  顾乐游一笑:“书生,所以说你不是正统的修士,缺乏常识。三清道祖那是万千年前的洪荒主神,到了如今,早断了传承,没有感应。神像保留至今,只是形式上的需要罢了,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。祂们被称为‘共神’,说句大不敬的,就是做个样子。”

  陈晋听到这些,恍然过来。

  想了想,问:“那道士,你出云观怎没见到真正的供奉神灵?”

  顾乐游眨了眨眼睛:“书生,我是散修呀,在你看来,什么是散修?散修可不仅仅代表底层,最主要的判断标准是没有形成体系的根本法门,不得其门而入,我能供奉哪个正神?又不是把对方神像摆上神台就行了的。没学法门,胡乱去看,那等于做无用功,还可能走火入魔。”

  这些论述,其实陈晋也有涉猎,但没顾乐游说的那么全面,以及具体。

  顾乐游又道:“想要学正道的根本法门,只有被玄门正宗收入门墙一条路,但万中无一,反正我这辈子是没机会的了。当然,我也可以供奉傩术邪神,从而快速获得秘法力量。只是邪门歪道,一旦踏上,就不能再回头。我不愿意,我还想做个人。”

  陈晋不禁冲他一竖大拇指:“大丈夫有所为,有所不为。”

  说起来,其实顾乐游和马生申一样,都是那种有原则,有坚持的人。

  只是顾乐游看着言行猥琐,容易让人忽视了。

  顾乐游神态唏嘘:“世道一乱,万民便成牛羊,遭受牧养,圈禁,甚至分食……因此,咱们千万不要做老百姓,要做,就得做人上人。”

  陈晋看着他:“这就是你不想回五岭的原因?啧啧,挺有野心的。”

  “可不是?我回去干什么?偏安一隅?如果天下真得乱起来,能躲得住吗?再说了,我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人,不甘寂寞。要是天天窝在山上,还不如死了去。总而言之,书生,你别想撇开我,独享富贵。”

  “……我独享富贵,你莫不是说胡话?”

  顾乐游振振有词:“你眼看就要参加举子试了,以你的才学,金榜题名不在话下。考了举人,接着再去考进士,不就青云直上,荣华富贵了?”

  陈晋哑然失笑:“你帮我想得那么远,我自己竟都不知道。”

  顾乐游嘿嘿笑道:“我当不成人上人,但能跟着人上人,这也不错。”

  陈晋摇摇头:“未来的事,谁知道会怎样?说不定富贵享不成,反受了牵连。”

  顾乐游朗声道:“我乐意。”

  陈晋不与他纠缠这个话题:“除了朝阳观外,还有哪家出来做事的?”

  顾乐游回答:“多着呢,人人都想趁机分一杯羹……我道观的护身符都卖脱货了。是了,猖神谷你还记得吧。”

  “猖神谷怎么啦?”

  “据说有异动,扩张得厉害,到处推波助澜,要引发刀兵为祸,以壮大己身。”

  陈晋慨叹道:“还真是群魔乱舞,牛鬼蛇神齐出。”

  顾乐游道:“你不要分心去想那么多,也管不了,应该专注于当下,把举子试考好,得了功名,身份就截然不同了。”

  举人可不同秀才,秀才是士子,而举人属于官身。

  士和官,不是一个层面的。

  顾乐游比陈晋还要关心这个:“书生,王氏那边的动作,你都摸清楚了?”

  “差不多了。”

  “不能说差不多呀,要有个万全之策才行。别到时大意出了纰漏,可就后悔莫及。”

  陈晋道:“没事的。”

  顾乐游砸砸嘴唇:“书生,你别嫌我啰嗦,我想了很久,有所猜测,对方肯定会等你金榜题名之时才动手,发起咒术。因为那个时刻,人最容易得意忘形,从而露出破绽。”

  “呵,你猜想得和我一样。”

  “是吧,这叫英雄所见略同。”

  顾乐游很高兴:“施咒必设法坛,不过此坛多半藏在王氏大宅中,没办法进去破坏掉。”

  陈晋笑道:“这个你就猜错了,那法坛,却是设在外面。”

  顾乐游一怔:“你怎知道?”

  “在此期间,对方不止一次地来窥视,他能看我,我自然也能看到他,此为感应。”

  “是哦,那法坛位置在哪?”

  “具体地点还无法确定,但大体区域就在那一块。”

  顾乐游兴奋地道:“告诉我,我去帮你查,直接把法坛掀掉。”

  陈晋淡然道:“掀掉坛子不难,但闹这一出的话,就打草惊蛇了,王氏很可能会立刻改变策略来对付我。对我来说,我不怕咒术,别的盘外招倒是个麻烦。既然如此,不如将计就计,让他们折腾去。等考过试,出了榜单,尘埃落定后,再做打算。”

  顾乐游不是笨人,一想就明白了。在江州的地头上,与王氏正面发生矛盾冲突并不明智,之前的状况已经证明了这一点,王氏还没有正式出手呢,顾乐游连酒都卖不成;陈晋在学院中更是举步维艰,处处受制。

  所以,陈晋的做法最为机智。

  论起筹谋心计,还得看读书人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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