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第 24 章
这是第三遗址世界荒野上最常见的那种树，不同的是眼前这棵更高大繁茂，颜色更艳丽诡谲，气息也更令人恶心。
扑面而来的腥臭刺激着敏感的嗅觉，让林迩的神色变得很阴沉。
臭脸猫猫
李重烨镇定地保存好智脑截图，在最初的愤怒后很快平静下来，望向巨树的目光里带着审视。
深红树干粗壮且笔直，斑驳的树皮上鼓起猩红的肉瘤，长满吸盘的触手伸出，成为无数分叉的枝桠，密密麻麻的吸盘不停地一张一合。
昏迷的人类被高高吊起，无数触手将他们死死缠住，在身体表面不断扭动，甚至伸入他们的体内——
鲜血与黏液不断从树冠滴落，催生出更多密密麻麻的肉瘤。
这棵诡异的巨树，在用人类作为自己的养分！
那些人类……还活着吗？
“安全区不能杀人，外来者，你大可放心。”
一道嘶哑阴郁的声音响起，有个装着机械义肢的高等异种从树后出现，布满伤疤与裂痕的脸上咧开一个神经质的笑容。
“我的红小姐不会让他们死的……”那异种虔诚地亲吻手边的猩红肉瘤，低低笑着开口，“他们会永远活着、生不如死地……看着自己被吸食干净！”
这个突兀出现的高等异种忽然扬起手，身边挥舞的触手顿时攀附上某个人类的身体，死死收紧，末端刺入肌肤，让已经陷入昏迷的人类痛苦得浑身抽搐。
而那个恶心又变态的异种却露出着迷般的眼神，仿佛激动得情难自已，浑身的机械义肢都开始轻颤起来。
“啊，和我亲爱的红小姐化为一体，从此共生……”
“——怎么能算是死呢！”
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，自这个机械异种出声后，围绕在广场上的高等异种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畏惧与憎恨神情，却无人敢发出声音，像是生怕惹来这个疯子的注意。
就连整个红月镇地位最高的异种首领老板，此刻也冷着脸一言不发，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方。
机械异种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目光环绕的感觉，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上露出沉醉的笑容，倏尔转身，向林迩与李重烨望来！
“忘了自我介绍。”它微微欠身，优雅如同绅士，“我是疯野吉，领主大人最忠实的奴仆……”
“一个疯子，神经病，和变-态。”
“所以在安全区内——我可以尽情得杀人！”
刹那间。
深红巨树猛然伸出上百条枝叶状的触手，伴随着疯野吉疯狂的大笑，将广场上所有异种卷起，甩入树冠之中！
痛苦的惨嚎声在瞬间响彻小镇上空！
这个机械异种果然如它所言是个疯子！
一个随心所欲，暴虐嗜杀的疯子！
“疯野吉！你太过了！”
始终沉默着的老板骤然起身，不可置信地怒斥出声。
“它们是我的仆从！”
被推开的塔肯族少年跌坐在一旁，脸色惨白地颤抖着，像是极度害怕那般死死拽紧了自己的袖口。
“能成为红小姐的养分，它们该感到荣幸。”
疯野吉的目光漠然划过被主人推开的宠物，在身后的哀嚎与诅咒声中露出愉悦的神情，看向老板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与挑衅。
“况且，是领主大人要我为他清理废物的。”
“老板……你也想被清理吗？”
……
……
林迩看着老板在瞬间扭曲的神色，觉得这些高等异种的戏也挺多。
它们是在……争宠吗？
这个诡异的想法让他心底一阵恶寒，而后又化作深深的警惕。
进入红月镇后遇到的高等异种，比曾经他们所见过的具备更高的智能。
而接引人翁翁、酒馆老板、疯野吉，这三个更接近东初之见的异种，不论是行为模式还是情绪变化，看起来几乎与人类无异。
只不过性格更扭曲古怪一些。
但这对银河系而言，意味着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，会比从前要更可怕。
可怕得多。
“它们内部不和是件好事。”
耳边传来李重烨冷淡的声音，联邦皇帝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关键的信息，语带暗示地说道。
“在影月山庄，异种之间的争斗或许会更激烈。”
林迩理解地颔首：“这是必然。”
身为君主，他们都很了解这种部下之间必不可少的暗潮汹涌。
不过在眼下，这并不重要。
林迩微微偏头，目光始终落在那棵深红的巨树，问道：“确认是先遣队伍吗？”
李重烨简短地回应：“确认，动作要快。”
两人甚至没有任何目光交汇，在短短数秒内便已经达成默契。
“你救人，我杀人。”
“好。”
下一刻，深红的火焰与暗金的刀光骤然而起！
——但却有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。
“主人！”
被所有人遗忘的塔肯族少年露出哀求神色，像是惊慌至极般扑向自己的主人。
“别走……我害怕。”
温顺无害的宠物得到了主人的回应。
在被拥住的刹那——
不知何时藏于袖中的短剑，直直没入老板的身体！
“两位大人！去救——呜！”
“你这个卑贱的——你竟敢！”
少年莽撞的攻击并未伤到老板，相反却彻底激怒了对方，笼罩在斗篷下的异种愤怒地咆哮着，握住那柄刺入体内的短剑，连同另一头的少年一起，猛地甩向深红巨树！
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——
暗金的刀光刚刚触及巨树下无数的肉瘤。
深红的火焰堪堪将疯野吉覆盖。
而少年无助地向漫天飘舞的触手落去，纤瘦单薄的身形看起来柔弱又驯服，那濒临破碎的姿态极美，如同漂亮纤弱的蝴蝶迎向死亡。
在生命的最后一刻，那画面显得纯真美丽至极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林迩骤然出手。
深黑披风扬起凛冽的弧度，他圈住少年卸去冲击，在急速倒退下微微低头，忽然一怔。
黑色长发飘散，五官俊秀柔美，少年的神色无害又温顺，依旧是最纯粹美好的模样。
但那却是一副与塔肯族少年小杰完全不同的容貌！
就像是有某个存在降临于少年体内，始终暗中窥探着一切，而在这一刻——
突兀地睁开了眼睛！
深绿竖瞳内盈满了深深的依恋与钦慕，但阴郁冰冷的深绿瞳色却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泥潭，在不断翻腾中，倏尔露出一抹疯狂扭曲至极的嫉妒！
“——抓到你啦。”
虚空中，仿佛有一道轻盈欢快的声音响起。
有一道目光跨越不知多少光年的距离落下，落在林迩眼中，少年的手按在林迩胸前，一道充斥着恶意的气息穿透而来，瞬息间没入他的身体！
“——呃！”
胸口旧伤在顷刻间爆发，比曾经任何一次都更剧烈的痛楚与寒意降临，林迩的眼中露出痛色，压抑不住的伤势瞬间扩散，向更深处侵蚀。
恐怖的力量波动骤然溢出，深红的火焰自林迩体内喷涌而出，将整座红月镇彻底笼罩！
“林迩！”
“你的力量失控了！”
李重烨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，林迩张了张嘴，冰冷死寂的寒意猛地灌入喉间，将他的回应击溃。
很冷。
像是无论怎样的火焰都无法驱散的寒冷。
是他……最讨厌的感觉。
林迩睁开眼睛，影月下的遗址世界已然不见，他入目所及，唯有漫山遍野怒放的黑色玫瑰。
它们一圈圈环绕在林迩周围，带刺的根茎深深扎入他的四肢，泛起晶莹的血色，如同点缀着珍宝的陪衬。
——是那样碍眼。
“就像是你一样漂亮呢。”
那道轻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，凑得极近，像是附在他的耳边亲昵低语。
“我的……”
“哥哥。”
翡翠绿竖瞳内霎时掀起比冰霜更冷的寒意！
林迩漠然地注视着虚空，对上那双充斥着疯狂的深绿瞳孔，片刻后讥讽地笑了笑。
他说：“真是个沉浸在回忆里的可怜鬼。”
下一刻深黑火焰凭空出现，将这抹幻象中的冰雪世界吞噬，连同那双露出不甘的眼睛。
林迩在真实的世界里睁开眼睛。
一片赤红。
整个红月镇都在燃烧。
李重烨在不远处，护着塔肯族的少年，阿太与希诺，还有那些被救下的人类。
暗金刀光落下领域，为昏迷过去的人们挡住足以致命的火焰。
疯野吉和翁翁不知所踪，林迩漠然转身，走向广场中央唯一的异种。
在林迩无差别的火焰下，老板竟然还活着。
“啪。”
深黑火焰化作锁链，穿过老板的肩胛与脚踝，将它死死钉在原地，迫使它垂首跪下，却残忍又仁慈地避开了一切致命的可能。
林迩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俘虏，一缕深黑的火焰化作铁索，毫不留情勒住老板的咽喉，不容拒绝地令它抬起头——
银发的君主站在可怖的灭世火焰下，像是浸染着无尽的黑暗，那双漂亮的翡翠绿竖瞳一片冷酷。
林迩面无表情地开口：“他……控制小杰的那个人，在哪里？”
老板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，答非所问道：“你们在红月镇杀了人，是想去影月山庄？”
它蓦地笑起来：“哈哈！你们竟然……我们是不会被杀死的……外来者。”
对方的态度很诡异，林迩皱了皱眉，深黑火焰化作的铁索消散，落在老板身上，安静无声地开始燃烧。
不可违背的意志顺着火焰降临，林迩冷淡地看向被火焰吞噬的异种，开口命令。
“异种，回答我。”
“不……”
老板的神色陷入瞬间的迷乱，不自觉地张口。
“主人……无所不在。”
“嘭！”
下一刻，幽蓝的火焰骤然熄灭，老板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了意识，只留下一具空壳被火焰迅速吞噬。
深黑的火焰开始向外蔓延。
那些在红月镇各处肆虐的深红火焰被无声无息吞噬，留有异种气息的一切在这火焰下安静地溃散，很快整座小镇都化为尘埃。
银发绿眸的君主站在火焰那头，沉默地注视着一切，仿佛被这象征着吞噬与毁灭的深黑火焰隔绝在世界的另一端。
“林迩！”
但却有一道身影不容拒绝地强行闯入，不顾沾染上袖口的毁灭气息，握住林迩的手，将他一把拽出！
“你疯了吗？为什么放任力量失控！”
李重烨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平静优雅，神情森然至极，锢在林迩腰间的手用力地仿佛要嵌进他的身体。
黑发的联邦皇帝近乎恼火地低吼道：“一旦力量彻底溃散，你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！”
什么后果？
林迩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，身体本能地靠向那道温暖的热度。
大概是又一次从头来过吧。
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。
况且这一回——
他还有自己的充电宝呢。
这道突如其来的想法就像是驱散迷雾的灯塔，让林迩有些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过来。
对啊，他还有李重烨呢。
翡翠色的瞳孔内忽然亮起了浅浅的光。
有李重烨在……
异种，影月领主，那个在背后操控着一切的人……林迩模模糊糊地想着，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。
自一百年前，在那个灯塔下的约定后，他们就是一伙的了。
他不再是一个人了。
熟悉的，莫名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着林迩，让他的大脑开始渐渐放空，消耗过度的力量传达出警告，却被他下意识忽略。
深黑的火焰在刹那被收起，世界恢复平静。
李重烨却蓦地怔住。
银发的外域君主消失了。
怀里传来沉甸甸的重量，李重烨神色不明地低下头，看向蜷缩在自己臂弯间的生物。
那是一只雪色的小猫。
——与灯塔遗族阿尔一模一样的雪色小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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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红树干粗壮且笔直，斑驳的树皮上鼓起猩红的肉瘤，长满吸盘的触手伸出，成为无数分叉的枝桠，密密麻麻的吸盘不停地一张一合。
昏迷的人类被高高吊起，无数触手将他们死死缠住，在身体表面不断扭动，甚至伸入他们的体内——
鲜血与黏液不断从树冠滴落，催生出更多密密麻麻的肉瘤。
这棵诡异的巨树，在用人类作为自己的养分！
那些人类……还活着吗？
“安全区不能杀人，外来者，你大可放心。”
一道嘶哑阴郁的声音响起，有个装着机械义肢的高等异种从树后出现，布满伤疤与裂痕的脸上咧开一个神经质的笑容。
“我的红小姐不会让他们死的……”那异种虔诚地亲吻手边的猩红肉瘤，低低笑着开口，“他们会永远活着、生不如死地……看着自己被吸食干净！”
这个突兀出现的高等异种忽然扬起手，身边挥舞的触手顿时攀附上某个人类的身体，死死收紧，末端刺入肌肤，让已经陷入昏迷的人类痛苦得浑身抽搐。
而那个恶心又变态的异种却露出着迷般的眼神，仿佛激动得情难自已，浑身的机械义肢都开始轻颤起来。
“啊，和我亲爱的红小姐化为一体，从此共生……”
“——怎么能算是死呢！”
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，自这个机械异种出声后，围绕在广场上的高等异种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畏惧与憎恨神情，却无人敢发出声音，像是生怕惹来这个疯子的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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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械异种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目光环绕的感觉，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上露出沉醉的笑容，倏尔转身，向林迩与李重烨望来！
“忘了自我介绍。”它微微欠身，优雅如同绅士，“我是疯野吉，领主大人最忠实的奴仆……”
“一个疯子，神经病，和变-态。”
“所以在安全区内——我可以尽情得杀人！”
刹那间。
深红巨树猛然伸出上百条枝叶状的触手，伴随着疯野吉疯狂的大笑，将广场上所有异种卷起，甩入树冠之中！
痛苦的惨嚎声在瞬间响彻小镇上空！
这个机械异种果然如它所言是个疯子！
一个随心所欲，暴虐嗜杀的疯子！
“疯野吉！你太过了！”
始终沉默着的老板骤然起身，不可置信地怒斥出声。
“它们是我的仆从！”
被推开的塔肯族少年跌坐在一旁，脸色惨白地颤抖着，像是极度害怕那般死死拽紧了自己的袖口。
“能成为红小姐的养分，它们该感到荣幸。”
疯野吉的目光漠然划过被主人推开的宠物，在身后的哀嚎与诅咒声中露出愉悦的神情，看向老板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与挑衅。
“况且，是领主大人要我为他清理废物的。”
“老板……你也想被清理吗？”
……
……
林迩看着老板在瞬间扭曲的神色，觉得这些高等异种的戏也挺多。
它们是在……争宠吗？
这个诡异的想法让他心底一阵恶寒，而后又化作深深的警惕。
进入红月镇后遇到的高等异种，比曾经他们所见过的具备更高的智能。
而接引人翁翁、酒馆老板、疯野吉，这三个更接近东初之见的异种，不论是行为模式还是情绪变化，看起来几乎与人类无异。
只不过性格更扭曲古怪一些。
但这对银河系而言，意味着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，会比从前要更可怕。
可怕得多。
“它们内部不和是件好事。”
耳边传来李重烨冷淡的声音，联邦皇帝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关键的信息，语带暗示地说道。
“在影月山庄，异种之间的争斗或许会更激烈。”
林迩理解地颔首：“这是必然。”
身为君主，他们都很了解这种部下之间必不可少的暗潮汹涌。
不过在眼下，这并不重要。
林迩微微偏头，目光始终落在那棵深红的巨树，问道：“确认是先遣队伍吗？”
李重烨简短地回应：“确认，动作要快。”
两人甚至没有任何目光交汇，在短短数秒内便已经达成默契。
“你救人，我杀人。”
“好。”
下一刻，深红的火焰与暗金的刀光骤然而起！
——但却有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。
“主人！”
被所有人遗忘的塔肯族少年露出哀求神色，像是惊慌至极般扑向自己的主人。
“别走……我害怕。”
温顺无害的宠物得到了主人的回应。
在被拥住的刹那——
不知何时藏于袖中的短剑，直直没入老板的身体！
“两位大人！去救——呜！”
“你这个卑贱的——你竟敢！”
少年莽撞的攻击并未伤到老板，相反却彻底激怒了对方，笼罩在斗篷下的异种愤怒地咆哮着，握住那柄刺入体内的短剑，连同另一头的少年一起，猛地甩向深红巨树！
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——
暗金的刀光刚刚触及巨树下无数的肉瘤。
深红的火焰堪堪将疯野吉覆盖。
而少年无助地向漫天飘舞的触手落去，纤瘦单薄的身形看起来柔弱又驯服，那濒临破碎的姿态极美，如同漂亮纤弱的蝴蝶迎向死亡。
在生命的最后一刻，那画面显得纯真美丽至极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林迩骤然出手。
深黑披风扬起凛冽的弧度，他圈住少年卸去冲击，在急速倒退下微微低头，忽然一怔。
黑色长发飘散，五官俊秀柔美，少年的神色无害又温顺，依旧是最纯粹美好的模样。
但那却是一副与塔肯族少年小杰完全不同的容貌！
就像是有某个存在降临于少年体内，始终暗中窥探着一切，而在这一刻——
突兀地睁开了眼睛！
深绿竖瞳内盈满了深深的依恋与钦慕，但阴郁冰冷的深绿瞳色却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泥潭，在不断翻腾中，倏尔露出一抹疯狂扭曲至极的嫉妒！
“——抓到你啦。”
虚空中，仿佛有一道轻盈欢快的声音响起。
有一道目光跨越不知多少光年的距离落下，落在林迩眼中，少年的手按在林迩胸前，一道充斥着恶意的气息穿透而来，瞬息间没入他的身体！
“——呃！”
胸口旧伤在顷刻间爆发，比曾经任何一次都更剧烈的痛楚与寒意降临，林迩的眼中露出痛色，压抑不住的伤势瞬间扩散，向更深处侵蚀。
恐怖的力量波动骤然溢出，深红的火焰自林迩体内喷涌而出，将整座红月镇彻底笼罩！
“林迩！”
“你的力量失控了！”
李重烨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，林迩张了张嘴，冰冷死寂的寒意猛地灌入喉间，将他的回应击溃。
很冷。
像是无论怎样的火焰都无法驱散的寒冷。
是他……最讨厌的感觉。
林迩睁开眼睛，影月下的遗址世界已然不见，他入目所及，唯有漫山遍野怒放的黑色玫瑰。
它们一圈圈环绕在林迩周围，带刺的根茎深深扎入他的四肢，泛起晶莹的血色，如同点缀着珍宝的陪衬。
——是那样碍眼。
“就像是你一样漂亮呢。”
那道轻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，凑得极近，像是附在他的耳边亲昵低语。
“我的……”
“哥哥。”
翡翠绿竖瞳内霎时掀起比冰霜更冷的寒意！
林迩漠然地注视着虚空，对上那双充斥着疯狂的深绿瞳孔，片刻后讥讽地笑了笑。
他说：“真是个沉浸在回忆里的可怜鬼。”
下一刻深黑火焰凭空出现，将这抹幻象中的冰雪世界吞噬，连同那双露出不甘的眼睛。
林迩在真实的世界里睁开眼睛。
一片赤红。
整个红月镇都在燃烧。
李重烨在不远处，护着塔肯族的少年，阿太与希诺，还有那些被救下的人类。
暗金刀光落下领域，为昏迷过去的人们挡住足以致命的火焰。
疯野吉和翁翁不知所踪，林迩漠然转身，走向广场中央唯一的异种。
在林迩无差别的火焰下，老板竟然还活着。
“啪。”
深黑火焰化作锁链，穿过老板的肩胛与脚踝，将它死死钉在原地，迫使它垂首跪下，却残忍又仁慈地避开了一切致命的可能。
林迩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俘虏，一缕深黑的火焰化作铁索，毫不留情勒住老板的咽喉，不容拒绝地令它抬起头——
银发的君主站在可怖的灭世火焰下，像是浸染着无尽的黑暗，那双漂亮的翡翠绿竖瞳一片冷酷。
林迩面无表情地开口：“他……控制小杰的那个人，在哪里？”
老板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，答非所问道：“你们在红月镇杀了人，是想去影月山庄？”
它蓦地笑起来：“哈哈！你们竟然……我们是不会被杀死的……外来者。”
对方的态度很诡异，林迩皱了皱眉，深黑火焰化作的铁索消散，落在老板身上，安静无声地开始燃烧。
不可违背的意志顺着火焰降临，林迩冷淡地看向被火焰吞噬的异种，开口命令。
“异种，回答我。”
“不……”
老板的神色陷入瞬间的迷乱，不自觉地张口。
“主人……无所不在。”
“嘭！”
下一刻，幽蓝的火焰骤然熄灭，老板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了意识，只留下一具空壳被火焰迅速吞噬。
深黑的火焰开始向外蔓延。
那些在红月镇各处肆虐的深红火焰被无声无息吞噬，留有异种气息的一切在这火焰下安静地溃散，很快整座小镇都化为尘埃。
银发绿眸的君主站在火焰那头，沉默地注视着一切，仿佛被这象征着吞噬与毁灭的深黑火焰隔绝在世界的另一端。
“林迩！”
但却有一道身影不容拒绝地强行闯入，不顾沾染上袖口的毁灭气息，握住林迩的手，将他一把拽出！
“你疯了吗？为什么放任力量失控！”
李重烨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平静优雅，神情森然至极，锢在林迩腰间的手用力地仿佛要嵌进他的身体。
黑发的联邦皇帝近乎恼火地低吼道：“一旦力量彻底溃散，你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！”
什么后果？
林迩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，身体本能地靠向那道温暖的热度。
大概是又一次从头来过吧。
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。
况且这一回——
他还有自己的充电宝呢。
这道突如其来的想法就像是驱散迷雾的灯塔，让林迩有些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过来。
对啊，他还有李重烨呢。
翡翠色的瞳孔内忽然亮起了浅浅的光。
有李重烨在……
异种，影月领主，那个在背后操控着一切的人……林迩模模糊糊地想着，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。
自一百年前，在那个灯塔下的约定后，他们就是一伙的了。
他不再是一个人了。
熟悉的，莫名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着林迩，让他的大脑开始渐渐放空，消耗过度的力量传达出警告，却被他下意识忽略。
深黑的火焰在刹那被收起，世界恢复平静。
李重烨却蓦地怔住。
银发的外域君主消失了。
怀里传来沉甸甸的重量，李重烨神色不明地低下头，看向蜷缩在自己臂弯间的生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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