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三章 宫门变乱_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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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 宫门变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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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夜色深。

  京畿的两边,两路人马都在飞驰,目的地是同一个——皇宫!

  宇文渊策马疾奔。

  在他的身后,右营浩浩荡荡,士气高昂。大军直冲入城门,守城士卒吓个半死,谁也不知发生何事。

  皇宫已近,右营军飞驰更急。刚赶过两条街,前面忽出现一队人。

  “什么人!”冯辰一惊,拔剑喝问。

  宇文渊忙拦住,道:“将军莫慌,这是我的亲信,率人在此汇合。”

  “殿下!”

  亲信催马上前,躬身禀告:“属下刚从皇宫外,探得动向。禁卫都配足武器,三十人一小队,将皇宫围死!探子但凡靠近,立刻就被拿下,情势十分危急!”

  冯辰大惊。

  看来,形势已千钧一发,远超出他的估计!

  他立刻挥手,大声道:“右营将士听令,逆贼已占据皇宫,我等勤王护驾,务必同心戮力,扫平逆贼!”

  右营激奋了,回应之声雷动。

  而在此时,远隔数条大街,皇宫却很安静。

  禁卫们往来不绝,严防任何不测。气氛看似松弛,实则如紧绷的弦,已拉到了极限,只要稍一触动,便是风雷回击。

  孙恪按着刀,一脸警惕。

  就在片刻之前,禁卫已拿下三人。这三个人形迹可疑,都在周围窥视,定是洛王手下探子。

  虽说拿下三个,只怕还有更多,此刻,洛王想必已得到消息。

  今夜,势必有场大乱了。

  他正在想,忽然听见声音。

  声音又多又杂,马蹄声,奔跑声,像天边的闷雷,隐隐约约,越来越近。

  直到一马长嘶,当先转过街角,声音已大得震耳,连地面都在动。

  孙恪震惊。

  一马当先的人,果然是洛王。可在洛王身后,居然有支军队!

  居然是……右营!

  难道右营也反了?!竟连京畿守军也反了?!

  禁卫们见状,急收拢队形。人人刀剑出鞘,肩挨着肩,筑城一道人墙,将皇宫紧护在身后。

  “孙恪!你这逆贼!”宇文渊厉斥。

  什么?!

  孙恪一听,登时大怒。

  说他是逆贼?这真是贼喊捉贼!

  他怒极反笑,一把抽出佩刀,直指马上的人:“宇文渊!你举兵造反,直逼宫阙!何不问问天下,究竟谁是逆贼!”

  “孙恪!你反形昭昭,还敢血口喷人?”宇文渊一扬鞭,指向一众禁卫,厉声道,“尔等投靠佚王,与贼谋逆!立时束手就擒,还能免诛九族!否则天威震怒,死无葬身之地!”

  孙恪大笑。

  洛王这个疯子!

  污蔑了禁卫,又污蔑佚王,他怎不说举朝都在谋逆?!

  “呸!与你这逆贼说话,脏了我的嘴!”孙恪横刀大骂,慨然道,“虎贲禁卫,人人骁勇!生为天子生,死为天子死!今夜逆贼送上门来,正是虎贲立功之时!”

  一句话,禁卫雷动。

  宇文渊大怒,转向冯辰:“冯将军,逆贼猖獗,你可看见了么?”

  “末将一清二楚!”冯辰眯起眼,拔剑大喝,“右营上下听令!佚王谋逆,虎贲造反。我等勤王护驾,再不建功,更待何时!”

  右营呼应如山。

  一场血战,眼看爆发!

  忽然,又有声音传来。这一次的声音,更急更重,像沙场战鼓,声声击在人心上,惊魂动魄。

  两边都一惊,各自紧守,看向声音的方位。

  左营!

  左营人马如飞,似挟了风雷般,转瞬已到宫门外。当先的一匹马上,一人铁衣寒光。

  竟是大将军孔义方!

  “左营奉旨讨逆,勤王护驾,逆贼还不下马就擒!”孔义方大喝。

  这一句话,振奋了两边。

  冯辰大喜,孙恪也大喜。因为,在他们看来,对方才是逆贼,左营的到来,无疑是帮自己。

  唯一不喜的人,是宇文渊。

  他心中大惊,孔义方怎么来了?还调动了左营!

  左营行动迅疾,眨眼已摆成阵势,将禁卫挡在阵后,刀枪林立,直指右营。

  顿时,孙恪喜出望外,冯辰大惊失色。

  “大将军!你这是何意?”冯辰骇然问。

  “冯辰,你这个逆贼!”孔义方瞪着他,怒喝,“身为京畿守军,竟大逆谋反!再不下马受绑,罪加一等!”

  冯辰也急了,大声道:“佚王谋反,我率军勤王,如何成了逆贼?!”

  “佚王谋反?你这逆贼,还血口喷人!”孔义方盛怒,唰地拔剑,指向宇文渊,“洛王才是谋反者,你追随洛王,也是从贼!”

  宇文渊冷笑。

  他一扬手,举起个纸卷,高声说:“佚王谋反,同党供词在此!陛下早知佚王反心,才派我暗查。不料被其发觉,收买禁卫,抢先下手!孔义方,你也是佚王同党!陛下已知你有二心,才派童虎领兵。如今你反形毕现,还不下马受死!”

  “洛王!你假造供词,诬陷忠良,当人是傻子么?!”

  孔义方长笑,也一扬手,举起个黄绢:“我有圣旨在手!陛下早知你谋反,才不派我出征,为的就是今夜,让我诛拿逆贼!”

  “孔义方!你敢伪造圣旨?!”

  “宇文渊!你少说废话,速速就擒!”

  一时间,人心混乱。

  左右二营对立,刀枪相向,都自认为勤王。

  局面极度紧张,像两个火药桶,只差一点点火星,就可轰然爆发,摧毁一切。

  宫门外极乱,宫内却极静。

  朝华殿。

  殿内只有落子声,一下又一下,轻微而清晰。棋至中盘,黑白交错对峙,杀机已浮现。

  有人走入殿内,是左相。

  “外面如何了?”宇文初头也不抬,淡淡问。

  “该到的人,都已到齐。双方仍在僵持,还没动手。”左相说。

  “嗯,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。”宇文初笑了,抬眼道,“相爷,只好有劳你了。”

  宫门外,孙恪很焦急。

  左营虽来助阵,但左右二营本一家,将士们之间,总有些袍泽情。在动手之前,都想劝降对方,想兵不血刃。

  这怎么可能!

  谋反是死罪,兵临宫阙当诛九族!一味劝降不是法儿,总得有人先动手!

  孙恪想着,几乎要冲上去,打破这僵局。

  “右仆射!”

  忽然,有人叫他。他忙回头,看见了左相。

  “相爷!”

  孙恪急迎上,拦住说:“此处危险,相爷快回避!”

  “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哪有回避一说!”左相正义凛然,愤愤道,“逆贼围攻,陛下忧心如焚,牵动了旧疾,以致咳血!老夫一介文臣,不能挥刀杀敌,就是拼了老命,也要痛骂逆贼几句!”

  他一边说着,竟排开禁卫,挤到最前面,厉声喝:“无耻逆贼!陛下深恩厚意,你却狼子野心!纵是千刀万剐,也难赎你之罪!”

  他声音苍老,突然间大喝,众人都听见了。

  顿时,所有目光都转向他。

  铁面左相江无私,他在朝中的分量,重过任何一个,几乎代表了刚正、公平、与无私。

  宇文渊大喜,急唤:“左相大人!快将佚王的真面目,公诸于众!”

  “大胆逆贼!还敢血口喷人?”左相更怒了,气得哆嗦,“你……你枉顾手足,大逆犯上,可对得起先帝?!可对得起宗庙?!”

  一句话,所有目光又转了,全落在洛王身上。

  宇文渊愣了。

  他愣愣看左相,看了半天,忽然厉声长笑,笑得令人心惊。

  笑声忽止。

  他指着左相,几乎咬碎牙:“左相!原来你也反了!”

  这一句更惊人。

  众人面面相觑,都心想:说江无私反了?洛王八成失心疯了。

  宇文渊再不理会别人。

  他猛地举起弓弩,这些人都去死!他真的快疯了,快被气疯了!

  嗖!

  箭如流星,直奔左相。

  “保护相爷!”孙恪大叫。禁卫急出手,将左相拉到后面。

  嗖!

  又一支箭,一支狼牙羽箭。

  这一箭更急更猛,对准了刚才的箭,后发先至,喀地一下正中前箭。洛王的箭被破开,跌落在地。

  狼牙羽箭余势不衰,竟噗一声中敌。

  在洛王的马前,一个士卒倒下,狼牙羽箭贯胸,血喷出来。

  对面,孔义方弯弓在手,目光透寒。

  “杀——”不知是谁,喊出了第一声。

  人乱了。

  刀光闪起,血光迸溅。

  有人在后悔,有人在害怕,可他们别无选择,只能动手。

  因为有些事,走错了第一步,就再无法停下。因为有些错,一旦犯了,就再没改正的余地。

  他们只能错下去,奢望错有错着,能拼个不太惨的结果。

  于是,双方都拼了。

  有的为正义,有的为自己,但不管为什么,他们都不能停,都必须杀,直到一方杀尽,自己才有生机。

  宫门乱了。

  在一片混乱中,左相悄然退场。

  朝华殿。

  殿内越发静,连落子声也消失,静得好似没人。楸枰仍在,河洛纵横,黑白二子虽在中盘,但已不须再下。

  “陛下,你输了。”宇文初抬眼,悠悠道。

  宇文清也抬眼,淡淡说:“在皇叔面前,我从没赢过。”

  “其实,输赢不重要。”宇文初一笑,慢慢收拾棋子,“今夜晚了,陛下安歇吧。棋具都在,你我也在,以后随时随刻,都能再下。”

  “还有以后么?”

  “当然。”

  “皇叔不想杀我?”

  “不想。”

  “不想逼宫?”

  “不想。”

  “可皇叔想左右我。”宇文清笑了,笑得悲凉,“皇叔,你虽不杀我,却想让我做个傀儡。不能问政,不能自主,一切任你摆布。皇叔,我再无能,也是宇文血脉。宇文氏的子孙,能活则活,要有尊严地活;不能活则死,要有尊严地死。皇叔,你这样对我,岂非比杀我更残忍么?”

  宇文初不语,看了他半天,才缓缓说:“陛下,有些空话看似堂皇,其实酸腐无用。天地似烘炉,乾坤如逆旅,人蜉蝣其中,哪个不是饱受熬炼?几个能时刻都有尊严?动辄言死,是懦夫行径,那些慷慨道理,无非是懦夫披的外衣。懦弱却怕人知,才编织一套说辞,愚弄世人。那些不仅是懦夫,还是骗子,莫非陛下信奉他们?”

  宇文清摇头,凄然一笑:“皇叔,从小到大,我都辩不过你。但不论如何,我总知道一件事。如果我甘为傀儡,非但我不原谅自己,更无面目于地下,去见父皇与列祖。”

  他说完伸手一旁,拉开个抽屉,竟拿出一壶酒。

  酒壶洁白。

  宇文清一手执壶,一手执杯,斟满了酒。酒倾出,香气特别。

  宇文初蹙眉。

  “这壶酒,是我早备下的。”宇文清放下酒壶,端起酒杯,“自从得知皇叔宏图,我就备下了。只因我深知,必然会有今天。皇叔,我半生优柔,总该在最后,果决一次。这是我的请求,望皇叔成全。”

  宇文初看着他,不言不语。他却端着酒杯,端得很稳。

  终于,宇文初长叹,幽幽道:“陛下,若在太平盛世,你温厚宽仁,定是个明君。可惜你在乱世,生不逢时,徒叹奈何!”

  “皇叔谬赞了。”

  宇文清微笑,也幽幽道:“可我觉得,我不该生在帝王家。帝王之术,无心无情。我有心有情,命该如此。”

  说着,他双手举杯,平静地微笑:“皇叔,你我自幼交好,我有什么,总会分你。可这一次,请恕皇侄失礼。此酒不堪相劝,我就独饮了。”

  酒入柔肠,肠寸断。

  啪啦!

  酒杯坠地,碎成无数残片。朝华殿内,沉入一片死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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