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四章 自作自受_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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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四章 自作自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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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屋外很冷。

  元极带着宇文渊,出了平华斋,走向宫苑深处。

  宇文渊这才发现,梁宫竟出奇大,比卫宫还大很多。尤其在最深处,多出一大片林苑。

  此刻,他们正走在这里。

  “信王殿下,贵国的林苑之奇,真巧夺天工。”宇文渊一边走,一边看。

  这个最深处的林苑,迥异于别处。草木奇,风格奇,布局奇,简直不像在梁宫,像走入另一个所在。

  元极笑了。

  “以前,阿妹最喜欢这里。阿妹小时候,几乎在这里玩大。”他微笑回顾,问,“洛王殿下,你也喜欢么?”

  宇文渊点头,赞叹:“如此奇境,谁都喜欢。”

  一阵曲折,四周更冷了。

  宇文渊呵呵手,怪道:“怎么越走越冷?难道冬天的寒意,在此处还分深浅?”

  元极莞尔:“冬寒并无深浅,只是凡人有心。”说着,他伸手一指:“殿下请看。”

  宇文渊望过去,不由一愕。

  好多冰!

  不远处的梅花丛中,竟有无数寒冰。巨大的冰块堆砌,围成一座冰宫。

  梅花如雪,冰宫如镜,远远独成一片,像太虚幻境一般。

  宇文渊看愣了。

  “洛王殿下,冰宫美么?”元极问。

  “很美。”他点头。

  就是太冷了,简直会把人冷死。他宁可不那么美,至少温暖舒适。

  梁人真是奇怪,弄这东西作甚?还嫌不够冷么!

  “殿下请。”元极做个手势。

  宇文渊无奈,只好跟进去。冰宫内更冷,他忍不住哆嗦。可当他目光扫入,却又忘了哆嗦。

  他看见了元康!

  元康躺在冰宫中央。那里有个冰台,澄澈如琉璃。她静静躺在上面,就像睡着了。

  宇文渊不觉停下。

  元极走近冰台,向他招手:“殿下,你来看。”

  他可不想看!

  但又不能不去看,宇文渊暗咬牙,慢慢走近。

  冰台周围冷极,冷了他的手脚,冷了他的血液。他忍不住又哆嗦,连牙齿都在打战。

  “殿下你看,阿妹还这么美。”元极说。

  的确如此。

  元康丝毫未变。寒冰冷彻,凝住了她的容颜。

  她眉目如生,安静又祥和,一袭白纱轻笼下,她不像个死人,反倒像个仙子,一个单纯善良,误入尘俗的仙子。

  “知道你来看她,阿妹会开心的。”元极在微笑。

  宇文渊也想微笑。

  可他笑不出,太冷了,他的脸像被冻住,又僵又木,已失去知觉。

  他立刻伸出手,用力揉了揉脸。

  元极一见失笑,叹道:“洛王殿下,你也太怕冷。”说着,他挽起宇文渊:“走吧,阿妹见你这样冷,只怕会怪我了。”

  一出了冰宫,宇文渊大口呼吸。

  如果再不离开,他真会冻死!

  那个呆子公主!生前只会烦他,死后一样烦他,他真是受够了!

  “洛王殿下,怪我太疏忽,忘了你还未痊癒。”元极看着他,很歉疚,“走,我们去个温暖处,让殿下稍作休息。”

  温暖处,居然也在这里。

  这一大片林苑,似乎奇妙无穷。要冷,有寒梅冰宫;要暖,有竹篱小院。

  元极带着他,走入这间小院。

  院子很简朴。

  院内一切都是竹制的,简单又干净,如同山野人家。在皇宫禁苑中,竟有这么个所在,这又是一奇。

  宇文渊跟着元极,走入了小屋。登时,他大吃一惊。

  元烈也在!

  堂堂的梁主陛下,竟在这小竹屋内,正闲坐喝茶!

  “不知陛下在此,失礼,失礼。”宇文渊忙施礼,不停告罪。元极太冒失了!梁主也在这里,怎不先告诉他?!

  元烈笑了:“洛王殿下多礼。我来此散心,不想遇上殿下。”

  原来是巧遇。

  宇文渊松口气,这才注意到,元烈对面还有个人。

  那是个老人。

  不,也不太老。那人清隽朗然,虽说有白发,但只有几缕白。一身布衣坐在那里,莫名就很脱俗。

  这人是谁?

  宇文渊不由思忖。

  这人与梁主对坐,却不拘束,更不谦卑。而梁主对这人,看来十分敬重,在敬重之外,似又有些亲切。

  “洛王殿下,这位是南山居士。”一旁,元极说话了,“南山居士,正是阿妹的师父,是位世外高人。我们兄弟二人,偶尔也会受教,但我们资质不佳,不及阿妹可教。”

  宇文渊恍然。

  难怪,原来是元康的师父。

  他立刻施礼,问候:“卫国宇文渊,有扰居士了。世俗之人来此,有幸一睹居士风采,足慰平生。”

  南山居士微笑,问:“阁下就是洛王?”

  “正是。”

  “我徒儿小靖方,自从出使卫国,回来常说起你。我对阁下,可谓熟知了。”

  “不敢当。”

  “但不知阁下对靖方,是否同样熟知?”

  又来了!

  看来只要在梁宫,不管遇到什么人,都要一起怀念那呆子!

  宇文渊暗哂,立刻说:“当然,我对靖方公主,知之甚深。她善良、直率、豪气干云,真正是个好姑娘。”

  不料,南山居士却摇头:“你说的这些,众人都知道。但是,靖方还有很多长处,为别人所不晓,你想不想听?”

  他才不想听!

  可他却点头,一脸期待:“当然,我很想听。”

  “很好。”南山居士微笑,缓缓说,“靖方是我徒儿,资质极佳。我将全部心血,都灌注在她身上。从她幼小之时,我就教她武功,让她浸药。十几年过来,她已百毒不侵,身手更是一等一。所以,她虽单纯鲁莽,我倒也不担心。因为,她有本钱闯祸。她不会中毒,不会打输,即使江湖一流高手,她也对付得来。万没想到,她会输给一伙山贼?”

  宇文渊脸色变了。

  他强笑道:“不,当然不会输给山贼。害死阿康的,是郢人和卫人。他们趁阿康分心,乱箭围攻,这才……”

  “哦。”

  南山居士点头,正色道:“我竟还不晓得,乱箭有此威力。乱箭加山贼,就能杀死小靖方?杀死那个武功高强,面对一众高手,也游刃有余的小靖方?”

  宇文渊的脸白了。

  这人什么意思?!这人在怀疑什么?又想说什么?

  “一箭穿心……我那个小靖方,她大概从不曾想,自己会这样死,死得这么轻易,死得这么委屈。”南山居士看着他,忽然问,“小靖方喜欢你,你知道么?”

  宇文渊已答不出。

  他在打颤,不是因为寒冷,而是因为惊惧。

  他忽然发觉,这是一个圈套。所有的一切,就像个结好的绳套,而此刻,他的头已钻进去。

  只要一收紧……

  他不由看向旁边。

  旁边,梁主兄弟也在看他。他们的眼神冰冷,比冰宫还冷。

  “从看见阿妹那一刻,我们就已明白,是你下的毒手!”元烈看着他,冷冷道,“能这样杀她的人,只有她最信的人。而她最信的人,就只有你!”

  他们早知道?那为什么还……

  “你是不是奇怪,我们既已知道,为何还给你疗伤?”元极也看他,冷笑说,“因为,你那样死太便宜了。只有先将你养好,然后,你对痛苦的体会,才能更加敏感,更加清楚,更加深刻。”

  这一刻,梁主兄弟变了。

  不再是什么国君,也不是什么至尊,只是两个哥哥,两个最疼阿妹,一心报仇的哥哥。

  宇文渊转身想跑。

  可惜,他已不能跑了。身上一麻,他僵立那里,好像被冻住。

  他瞪大了眼。

  南山居士向他走来,手中拿个小盒。

  盒子是白玉的,很小巧,很精致。可当盒盖打开,里面只有两条虫,很狰狞,很恶心。

  虫子在蠕动,腥气扑鼻。

  他的眼瞪得更大。

  南山居士笑了,轻弹了下盒底。两条虫一震,飞出来,落在宇文渊脸上。

  “这小东西叫食心。它会钻入人体内,蚕食人的心。一小口,一小口,就像品尝美味,慢慢蚕食,直到食尽一颗心。”南山居士微笑,似乎很愉悦。

  元极也走过来。

  “在心被吃光前,你都不会死。这种食心的痛苦,你要好好珍惜,好好体会。毕竟,没几个人有这荣幸。”元极盯住他,一字字说,“宇文渊,你不配有心,何况,你本也没有心。没有良心,只有黑心。冰宫那么美,一个只有黑心的人,不配住在那里。等你的黑心没了,再去陪伴阿妹。在美丽的冰宫中,一直陪伴她,直到地老天荒。”

  元极说的话,宇文渊并没听见。

  他只看见虫子。

  虫子在他脸上爬,爬到鼻端,钻入鼻孔。

  紧接着,一阵奇腥,一阵剧痛,好像血肉被吸干。他想大喊,却喊不出。

  血流出来,他倒下去。

  元烈也站起身,慢慢走近:“宇文渊,你死一万次,也抵不了罪。你抵不了的,得有别人抵。所以你是第一个,不是最后一个。卫国不乱,你不会入梁,你不入梁,阿妹不会死。你该死,卫人也该死。所有姓宇文的,都该为阿妹陪葬。”

  宇文渊已听不见。

  他正在痛苦中,清楚地感受,深刻地体会。

  年关过得飞快,转眼已近除夕。

  卫宫内繁忙。

  对老百姓而言,过年就是欢乐,但对皇帝而言,过年是繁文缛节。所以,宇文休并不十分开心。

  “阿显,你们陈国过年,也这样吗?”御书房内,小卫皇问。

  “差不多。”

  “也这么没意思?”

  “怎么会没意思!”

  “因为很无聊。”宇文休趴在桌上,有气无力,“唉,好多祭祀,又多又无聊。以前过年的时候,会有很多好玩,我总会很开心,但今年好无聊。阿显,我觉得好奇怪,明明都是过年,为什么忽然无聊了?”

  “因为你是皇帝了。”楚显看他一眼,很无奈,“以前你是小孩,只要玩就好。现在你是天子,要做很多事。”

  除了玩。

  宇文休皱起小脸。

  唉!天子什么的,果然最没趣了。单是这些繁文缛节,就能让人闷死。

  幸好,他已坚持过大半,到除夕就消停了。至少,会有个愉快的除夕。

  想到这里,他又兴奋起来。

  “阿显,除夕守岁,我们一起点爆竹吧?”他兴致勃勃。

  “不行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你也知道是除夕!”楚显看着他,没有好气,“除夕团圆夜!我要和姑姑一起,谁和你一起啊!”

  啊……这个还真没想过。宇文休垮了小脸,好沮丧。

  “阿显,你要出去过年?”他小心问。

  “嗯。”

  “那……那让我一个人过年?”

  “你哪有一个人?宫里那么多人,何况,你还有母后啊。”

  可那不一样!

  小卫皇闷闷不乐。

  宫里人虽多,但都是宫人。母后虽然在,可那是母后。

  宫人不敢陪他玩,他也不喜欢他们。母后不会陪他玩,他也不敢扰母后。所以,他还是一个人。

  九五之尊,自称孤家寡人。

  他总算明白了。

  原来,真的只能一个人。即使有朋友,也会弃他而去。

  宇文休苦了小脸,忽然之间,忧伤决堤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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