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也和_断袖兄弟是女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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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 也和

  半个时辰后,门方打开,昌平候与顾潜一同走了出来,两人都是一脸严肃,昌平候更是带着几分焦急。

  “也和在哪儿?”

  洪文上前一步,“回禀侯爷,关在了木牢里,不过人至今未醒。”

  “去叫军医,把他给我弄醒,不,先把人给我挪进大帐来!”

  没多久,也和便醒了过来,见周围围了一圈人,立刻就要破口大骂,忽见沈远柱挥开众人,独留了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人在帐中,不由得警惕了起来。

  “我问你,当年突尔兀都,你是如何得知太子大营所在之地的?”

  也和没料到他如此郑重其事,结果问的竟是二十一年前的那场战事。

  那张大战是他一生中最为得意之事,一想到自己全歼大周四万精锐,其中还包括沈远柱的儿子,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,高声笑了起来。

  谁知,刚笑了两声,胸前就是一阵剧痛。

  他忍着痛,嗤笑道,“沈远柱,这时候才想起给你儿子报仇,是不是太晚了?”

  “快说!不然老子现在就剐了你!”

  “本王落到你手上,就没打算活着回去!”

  昌平候一把拉起他的衣领,眼里的怒火喷涌而出,“你说不说!”

  也和陡然被他这么一提,胸中顿时像有千万只蚂蚁啮咬,疼得他冷汗涟涟,方才还得意嚣张的脸立刻变了形,可即便这样,他依旧张嘴大笑。

  昌平候见他到了这份上还如此张狂不逊,恨不得一拳砸烂他的脸,可一想到顾潜的话,又不得不收起拳头,直将自己气得满脸通红,青筋暴起。

  也和见了,更是得意。

  顾潜在一旁突然笑了起来。

  也和见他笑,脸上的嘲讽和悲悯毫不掩饰,立刻冷了脸,“小子,你笑什么!”

  顾潜看了他一眼,“听闻圣亲王乃是北蛮数一数二的英雄,却接连被人利用而不自知,真是可怜又可笑!”

  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也和脸色一变,随即冷哼一声,“你们中原人狡诈成性,别指望我会上你的当!”

  “你可知你们的达儿特大王早已投降,西路十二万大军只剩了三万不到,也跟着他一同投了降!”

  “不可能!”也和尖叫出声。

  可是他的喊声毫无底气,他清楚地知道,他那个侄子软弱无主,他能对自己言听计从,便能对大周跪地求饶。

  “你虽计划详备,欲内外夹击破我大周防线,可惜达尔特遇事不决,延误战机,你入关之时,他已退出三关口,你受困宋城迟迟不见援军,乃因他早已逃出贺兰山外,便是你计划再完备,可遇上一个不听指挥的人,终究无用。”

  也和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,“大王他可还活着?”

  顾潜又笑了起来,“当然活着,我大周自来优待俘虏,何况是自愿称臣的一国之君。”

  “不过,特尔特称,北蛮上下尽由圣亲王把控,他毫无置喙的余地,此次出兵,也是你布置计划,请圣上看在他被逼无奈的份上,放他继续做北蛮国君,他愿将送王子入朝为质,每年进贡珠宝牛羊马匹。另外,若是可以,他还想让你再也见不到北蛮的春风。”

  也和闭起了双眼,胸膛剧烈地起伏,“假惺惺的中原人,你不用在此挑拨,我便是死在这里,草原的苍鹰也会带我回巍峨圣洁的雪山!”

  “圣亲王为北蛮殚精竭虑,最终却被北蛮王驱逐,我等虽各为其主,却也不愿看到忠臣如此下场。说到底,你也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,更不要说二十一年前那张大战了。”

  听到利用,也和忽地睁开眼,“你们想要什么?”

  “二十一年前的真相!”

  “哈哈!”也和笑了起来,“你们不也是想要利用我?”

  “不,我们只是让你知道,你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,若是说了,说不得你还有命留着在圣上面前同达尔特辩个是非对错。”

  “不用辩,出兵就是我的主意,这不也正是你们大周皇帝想要我做的吗?说到底,最为阴险狡诈的便是你们的皇帝!”

  “不想活了?”

  昌平候见也和依旧出言不逊,刀背咚地一声敲在了他的头上。

  “你!”也和怒睁双目,咬牙切齿。

  “圣亲王还是仔细想想,你的伤势不轻,若是想活,还是快些决定吧!”

  也和盯着昌平候看了半天,终究垂下头去,“我并不怕死,可是我要当面问问他,为何如此对我!”

  他转头看向顾潜,“要我说也可以!不过,你们得先给我看伤!”

  昌平候的刀往他脖子上压了压,“你个阶下囚还敢跟老子提条件!你就是不说,老子也有办法知道!”

  也和的脖子上渗出一条细细的血痕,他看着昌平候眼里的恨,摊平了四肢,“我不知那人来历,只知他是中原人,跟你们的太子有深仇大恨。”

  “不知来历你就这么相信他?也和老贼,到现在你还想骗我!”

  “我为何要骗你!那人先后送了三次你们的行军路线和作战计划,每一次都准确无误,我为什么不信?我只恨当时未能早信了这人的话,不然,我们哪里还会败!”

  两人俱是一惊。

  沈熙守到半夜,终究抵挡不住,被沈怀旭劝着回去睡了。

  第二日一早,她出了营帐直奔大帐,却见只墨棋一人守在帐外,略奇了奇,正要上前问一句,就见墨棋已将门帘掀开。

  她看了他一眼,抬脚跨了进去。

  大帐内别无旁人,只顾潜一人坐在案后,昌平候却不见踪影。

  “祖父呢?”

  顾潜见她进来,起身上前,“也和交代的内关重大,候爷已连夜回京向圣上禀告。”

  见她皱眉,他忙道,“放心,侯爷会绕开陕西,从大同入关。”

  沈熙听他说大同,很快反应过来。

  沈砚的夫君杨翰山是大同总兵,昌平候叛国投敌的消息一出,他便让人给圣上递了折子,为昌平候鸣冤,可惜折子到了兵部,就被拦了下来。

  昌平候从他那里入关自然不会有阻碍,之后再由他出兵护送,想来也不会有问题,可入关之前的路并不好走,向东便是鞑靼,如今两国尚在对战,万一遇上,想到此,她转头问道,“祖父带了多少人?”

  “除他身边的近卫外,另带了五十名兵士。据先前得来的消息,鞑靼内部对于此次出兵意见不一,九个首领最后决定出兵的只有三人。

  其中,态度最为坚决的鲁鲁达尔已在宋城被侯爷射死,剩下一人重伤被俘,一人正被刘都尉追杀,想来也顾不上再去找侯爷的麻烦了。其他部落知道消息,只怕更不会轻易与我大周为敌。”

  沈熙也是从出京后方才关注战事,对朝堂更是一知半解,如今听他这么说,总算稍稍放了心。

  「也和他」,她想问问也和说了什么。但一想到能让昌平候连夜出发,定然事情不小,自然不能轻易对人言,便也就不再继续问了。

  顾潜见她话说到一半,突然停住,立刻明白了她想问的话。

  她虽年纪小,却比常人明事理,知分寸,懂进退,可看着这样的她,他突然有些心疼。

  自己幼时也常被人赞少年老成,进退合宜,可没人知道,他那些老成持重的背后又背负着怎样的期望与压力,自己尚且如此,何况是她。

  他向前一步,弯腰凑近她耳边,轻声道,“朝中有人欲对太子不利,突尔兀都与侯爷被杀一事皆与此人有关。”

  他身上的冷香不再,只剩了年轻男子身上特有的气息,混着连日奔波留下的汗味以及草原尘土的味道,充满着原始的野性与力量。

  温柔低沉的嗓音伴着暖风送入她的耳中,她只觉一阵绵软酥麻从耳蜗回旋迅速蔓延至心底。

  她不自觉地转头去看,不曾想,顾潜正好也转过头来,温热的嘴唇擦过她尚带着几分凉意的脸颊,仿若一片丝羽划过寂静的水面,留下层层涟漪。

  她抬头看去,男人已经直起身,见她看过来,立刻转开眼,红云掠至耳后,“失礼了!”

  话说完,却又回过头来看她,眼中带着几分羞涩,忐忑而执着。

  她抬眼看去,眉眼弯起,浅笑出声,“无妨!”

  不在乎她的出身,不在意她的过往,愿意给她平等的尊重,这样的男子,她愿试着携手,便是错了,她也不悔。

  顾潜看着她眼里的光,嘴上的笑,彷徨不安了数日的心终于落定,也跟着弯起了唇角,剩下的全是满足和安定。

  他看着她,目光定定,“沈熙,我表字少言。”

  “顾少言?”

  寥寥无人知的字从她口中唤出,最后一个字带着几分她那不明显的江南口音,轻轻向上扬起,像一曲南方小调婉转悠长,又像一袭带钩的软绸将他牢牢缚住。

  他脸上又是一红,轻声应道,“我在!”

  沈熙看着这个素日智珠在握永远沉着冷静的玉面公子,此时却像懵懂不懂,误入风月场的少年郎,眼里的笑更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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